皇帝的目光在沈晏脸上停留片刻,转身走向御案,从暗格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函。信纸边缘己经微微卷曲,显然年代久远。
“爱卿可知这是什么?”皇帝将信函递到沈晏面前。
沈晏目光一凝——信封上赫然盖着北狄王庭的狼头火漆印。他单膝跪地,声音微哑:“这是……”
“你回宫之前,有人将此信呈到朕的面前,说是从你父亲营帐中搜出的密信。”皇帝指尖轻点信笺,“上面写着北狄进军的详细路线,还有...与你父亲里应外合的约定。”
沈晏双手接过信函,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陛下”他缓缓展开信纸,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字迹,声音里压抑着怒火,“这字迹虽模仿得极像,但家父从不在文书上用沈某自称。”
沈晏说着用手指了指右下角:“更可笑的是这印鉴。家父的随身私印在早年间曾磕损过一角,而这信上的印件却完好无损。”
景元帝凝视沈晏,良久,他轻叹一声:“朕自是信得过爱卿,朕也相信沈卿必不是通敌卖国之人。”
帝王声音忽转凌厉:“但此事必须彻查,爱卿就暂时留在京中督办此事,边关的事务,朕己另派他人。”
沈晏单膝跪地,掌心悄悄捏紧。“臣…遵旨。”
“朕听说,爱卿前些日子在御花园教了昭华射箭。”景元帝语气忽转温和,“昭华自小被朕与皇后宠溺坏了,若有任性之处,还望爱卿多多见谅。”
沈晏垂首应道:“公主天资聪颖,臣不敢当教导二字。”脑海里却蓦地浮现出桑晚在他怀里的情景。
景元帝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将领:“昭华性子虽骄纵,但对爱卿倒是格外亲近。春猎在即,不如爱卿再教教昭华骑射?”
“骑射?!”桑晚手中的桂花糕“啪”的掉在桌上。“父皇明知晚儿最不擅长骑马了。怎么突然要学这个?”
景元帝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眼角含笑“你前些日子不是还嚷嚷着对沈晏一见倾心,非他不嫁?”他放下茶盏,“如今让他亲自教你骑射,倒不满意了?”
“我……”桑晚一时语塞。她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反驳。
景元帝意味深长地看了桑晚一眼:“你若真对他有意,朕倒是乐见其成。”
“可是——”她声音渐弱“晚儿怕学不好。”桑晚感觉小时候被马匹踢过的地方隐隐泛疼。
“再过一月就是春猎了,晚儿不想到时候猎几个兔子回来?”
另一边沈晏回到将军府。
他径首穿过回廊,脚步最终停在府邸最深处的祠堂前。
推开厚重的木门,烛火幽幽,映照着一排排沈氏先祖的牌位。
最前方,是沈老将军——沈临风的灵位。
沈晏静立片刻,缓缓跪下。
“父亲。”他低唤一声,嗓音微哑。
手心里,那封伪造的密信被死死攥着。沈晏盯着信笺上刺目的狼头火漆印,青筋隐现。
烛火摇曳,灵位上的名字在光影中忽明忽暗。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了小时候父亲教育自己的身影。
“沈家儿郎,宁可马革裹尸,也绝不负君王百姓。”
沈晏闭了闭眼,再抬眸时,眼底己是一片锐利寒光。
“儿臣定会查清此事。”他抬手斟了一杯酒,缓缓洒在灵前,“那些躲在暗处的……一个都逃不掉。”
推开祠堂的侧门,穿过一道幽静的小路,便是沈夫人的居所。
自沈老将军战死沙场后,沈夫人便常年闭门不出,终日诵经礼佛,极少见外人。
沈晏站在院门前,抬手轻叩门扉。
“母亲,儿子回来了。”
屋内传来一道温婉却略显疲惫的声音:“进来吧。”
推门而入,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沈夫人跪坐在佛龛前,她并未回头,只是轻声道:“今日入宫,可还顺利?”
“陛下命我彻查十二年前的事。”沈晏走到母亲身后,“之后的日子儿子便要呆在京中了。”
沈夫人缓缓睁开眼,叹了口气:“看来陛下还是对我沈府心存疑虑。”
“罢了,查清也好,还你爹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