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到达

滨城县衙后堂,王县令坐案后,手中捏着一封书信,眉宇间郁结着化不开的愁绪。

良久,他轻轻将信纸放回桌面,一声叹息沉沉地吐出,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侍立一旁的心腹幕僚上前一步,低声探问:“大人,可是遇上了难事?”

“倒不是什么难事。”王县令摇摇头,指尖点了点那封信,“这是本官恩师的亲笔,林相的家眷不日将返回原籍,恩师嘱咐我,暗中照拂一二。”

”理应如此!“幕僚神色一肃,话语里带着由衷的敬重和惋惜,“林相于社稷有大功,不想却遭此横祸,令人扼腕!我等能做的,也唯有略尽绵薄之力,多照应他的家眷。”

“朝廷痛失栋梁······大厦,将倾啊!” 王县令仰头发出一声长叹,连眼眶都红了。

明眼人都能看清天下的局势,为何陛下偏偏执迷不悟?如今林相问罪,朝中再无一人能阻止陛下,眼看大错即将铸成,纵有千般忠心也只能徒呼奈何?

悲愤良久后,王县令才疲惫地开口:“林府遭此大劫,日后生计必然艰难,你命人备些米粮布匹,趁夜色悄悄送去她们的庄园。” 他顿了顿,“记住,莫要声张,眼下……毕竟是风口浪尖。”

幕僚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书房门轻轻合上,王县令枯坐着,目光茫然地落在窗外萧瑟的庭院。

枯枝在寒风中颤抖,如同他此刻不安的心绪,眼看大厦将倾,不知今后的命运会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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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城码头,司蕴和大伯娘正在在为船资的事拉扯。

司蕴正色道:“朝堂上的事咱们平民百姓不敢妄议,然而每个人心中自有一杆秤,我若收了这船资,定会被家乡父老指着脊梁骨痛骂!”

话己经说到这个份上,大伯娘只得作罢,林悦却眼神一闪,看来老麻烦精的官声还不错,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想不开,非要自己找死。

这时司娘子柔柔的视线投到了她脸上:“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我跟五娘子倒是分外投契,你们初回滨城,人生地不熟,若是遇见为难的事,五娘子尽管来城里找我!”

林悦弯唇一笑,灿如骄阳——这大腿算是,抱上啦!

告别司娘子后,林悦抛开美人娘亲挤进了大伯娘的马车,和林愉小娘子排排坐,无他,就是为了打听一下大伯娘对今后的打算。

既然摆不了烂,就要尽快进入工作状态。

初来乍到,林悦和林愉眼中都不免有对未知环境的不安,大伯娘看在眼中,心疼地挨个揉了揉她们的脑袋,嘴角泛起一抹令人安心的笑容:“往后的日子虽然比不上京城府里,但也不会太差,咱们有田地有庄园,还有······”她伸手再一次揉了揉林悦的脑袋,“还有五丫头给咱们藏下的本钱,日子会越过越好,你们不用担心。”

林愉乖乖地点头,财迷林悦却敏锐地抓住了两个关键词,身体陡然坐首:“田地?庄园?”

“不错!”大伯娘肯定地点头,“三百亩良田,还有咱们住的大庄子,庄子里的房屋庭院虽不及京城的林府富丽堂皇,却也别有一番野趣。”

林悦大喜过望,三百亩良田,大庄子!这不妥妥地主家女儿吗?还要什么自行车呀!看来自己还是没见识,低估了高门大户的底蕴。

回乡祭过祖的大伯娘非常了解林家在老家的产业:“庄子后面还有一座山也是咱们家的,山里有溪流有瀑布,风景极好,等春日的时候,去登高望远,也是一桩赏心乐事。”

竟然还有一座山?!林悦和林愉呆呆对望,片刻后又握住对方的手一起摇,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马车拐了个弯,颠簸得更厉害了,显然是进入了小道

“快到了!”大伯娘掀起窗帘,指着道路边的土地,“两边的地都是咱们家的。”

林悦兴奋地探头去看,入眼便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土地,虽然冬天土地上没有庄稼,光秃秃的,但正因为如此,才更显辽阔。

这还没完,大伯娘笑着示意:“往前看,前面就是咱们的庄子。”

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趴着窗户伸出头往前看,只见道路的尽头,高高的围墙围起了一座硕大的庄园,虽然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大,但围墙的长度来看,林悦估计,至少两三个足球场的面积。

林悦捂住胸口倒在坐垫上——老天有眼,林家真是个躺平圣地!我上辈子积善行德,这是我应得的!

随着车轮的辘轳声,长长的马车队伍依次驶进庄园,庄园大门旁边的竹丛缝隙里躲着一个穿红着绿,面相刻薄的女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队伍,正掰着指头数马车的数量,忽然,一辆马车的车窗里探出个小娘子鲜花般的脸庞,女人目光一顿,待要看仔细时,马车己经进了大门。

待庄园大门关闭后,女人闪身出来,一溜烟跑回家,不顾满头大汗,几步窜到坐在堂屋里正就着一碟黄豆喝闷酒的林举人身边,连比带划、口沫西溅:“······十几辆马车装满了红木箱子,车辙很深,怕不全是银子!不是说被抄家了吗?这么还能这么富贵?”

“你看清楚了?”林举人“啪”地放下手中酒杯盯着自己的娘子,眼中的贪欲几乎要夺眶而出。

“看得真真儿的!”举人娘子撇着嘴,眼神又嫉又恨,“一群罪妇,凭什么有那么多土地财产,如今你是族里唯一有功名的人、那就是整个家族的脸面!这些东西都应该是咱们家的!我做梦都想搬进那座庄园里!”

见丈夫低头沉吟,举人娘子眼神一闪给他倒了一杯酒:“你别听族长吓唬人,她们娘家人再厉害又怎么样?俗话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如今她们的身份又是罪臣家眷,撇清关系还来不及,谁还会来沾染晦气!”

“再看看。”沉思良久后,林举人重新端起酒杯,目光变得阴狠,“若是她们真的跟娘家断了来往,一群妇孺,那还不是砧板上的肉!”

杯中酒一饮而尽,林举人环视着自己陈旧的房屋,眼中燃起了熊熊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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