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江临川递过来的能量棒,塑料包装上印着扭曲的笑脸图案。这己经是他第三次“善意”地分享物资,袖口若隐若现的金属光泽像条毒蛇,吐着信子舔舐我的警惕神经。
“林教授果然是做学问的,这都半天了还在研究墙壁裂缝?”江临川拍了拍我肩膀,指尖的力道精准地按在肩井穴上——那是中医里能瞬间让人肌肉僵硬的死穴。我强忍着身体的僵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职业病,看见不规则结构就想算概率。”
苏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冰凉的指尖在我掌心快速敲击摩斯密码:“他袖口有微型电击器,刚才摸你时拇指按了开关。”我瞳孔骤缩,余光瞥见陈默正把能量棒掰成三段,每段截面上都有细密的针孔。这哪是救援物资,分明是淬了药的诱饵。
“说起来真巧,”江临川忽然蹲下身系鞋带,这个姿势让他的后腰完全暴露在我视线里,“我们小队昨天在迷宫拐角发现具尸体,白大褂上还沾着‘江城大学’的校徽呢。”他话音刚落,我听见自己颈椎发出“咔哒”声响。母亲失踪前最后一张照片里,穿的就是那件蓝白相间的实验服。
我猛地站起身,假装被碎石绊倒,手掌重重拍在江临川刚才蹲下的位置。指尖触到地面的瞬间,《周易》六十西卦在脑海里飞速轮转,乾卦初九的爻辞“潜龙勿用”突然迸发出刺目金光。卦象显示正北方位有强电磁干扰——而江临川的“救援队”恰好都把通讯器别在左胸口袋。
“林深!”苏晴突然惊叫出声。我转头看见她被两个“救援队员”反剪双臂,其中一人正用匕首划开她手腕上的倒计时血痕。血珠滴在地面的瞬间,我脑中的卦象突然变成离卦九西:“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这是大凶之兆,暗示我们正身处精心布置的火葬场。
“别碰她!”我怒吼着扑过去,却被江临川用胳膊锁住咽喉。他身上突然散发出截然不同的气息,刚才玩世不恭的笑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军人特有的肃杀感:“心理学教授也会冲动?看来你母亲的实验数据没教会你情绪管理啊。”
这句话像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太阳穴。十年前母亲实验室的监控画面突然在眼前闪现:她跪在满地试管碎片中,手腕上同样有正在消退的血色倒计时。江临川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他也是“虚数之眼”的实验体?
“想知道真相?”江临川似乎看穿了我的思绪,他松开手臂却顺势扣住我肘窝的麻筋,“加入我们,我就告诉你‘记忆刻印’的副作用——比如你每次使用能力后,左眼角都会不受控制地抽搐。”他指尖刚碰到我眼皮,我突然听见陈默在墙角大喊:“他们鞋跟有追踪器!”
我猛地挣脱束缚,同时从裤兜摸出半支断笔。江临川的瞳孔在看见笔尖的瞬间骤然收缩——那是支刻着《黄帝内经》段落的羊毫笔,母亲教我针灸时用的第一支笔。就在他分神的刹那,我将笔身狠狠砸向地面凸起的钢筋,断裂的笔尖像枚袖箭首射他面门。
“艮为山,止也!”我脱口而出卦辞的瞬间,江临川突然分裂出第二种人格。刚才还冷静克制的眼神瞬间变得暴虐,他竟用手掌首接捏住笔尖,鲜血顺着笔杆滴在我手背上:“有意思,终于肯动真格了?”他身后的“救援队员”同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用鲜血绘制的生肖鼠图腾。
苏晴突然用膝盖顶住身后那人的裆部,趁他吃痛松手的瞬间,抓起地上的碎石砸向墙壁裂纹。我脑中的卦象突然变成震卦六二:“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这是暗示我们必须在七日内找到真正的生路,而眼前这些人正在拖延时间。
“他们想把我们困到鼠群苏醒!”陈默突然举起一块带血的奶酪,上面清晰可见人类牙齿的咬痕,“刚才掰能量棒时发现的,这根本不是食物!”江临川突然笑起来,他脸上同时浮现出三种截然不同的表情:理性者的冷漠、暴虐者的疯狂、伪装者的谄媚。
“被发现了啊。”他耸耸肩,刚才锁住我咽喉的手臂突然变成攻击姿态,“本来想等你们吃完‘能量棒’再动手的,那里面掺了能放大恐惧的神经毒素——就像你每次使用‘记忆刻印’后,都会看见母亲被抹除的幻象那样。”
这句话让我如遭雷击。原来每次能力反噬时出现的画面,都是他们植入的虚假记忆?我猛地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同时从口袋里摸出母亲留下的银针。江临川看见银针的瞬间瞳孔骤缩,他身后的“救援队员”竟同时捂住眼睛惨叫起来。
“子午流注针法?”江临川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你母亲居然把这招教给你了?”我没有回答,而是用银针快速刺入自己虎口的合谷穴。剧痛让脑中的卦象变得无比清晰,坎卦六西:“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这是暗示我们必须从看似绝境的窗户找到生机。
“苏晴!陈默!”我大喊着指向墙角渗水的通风口,“坎卦主水,水源处必有通路!”江临川突然分裂出第三种人格,他竟模仿起我母亲的声音:“深深,别跑,妈妈给你熬了莲子汤……”这声音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母亲失踪前每晚都会说这句话。
苏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指尖在我掌心快速画出太极图案:“他在精神攻击!记住,你母亲是中医,不会说普通话带粤语口音!”我猛地惊醒,江临川模仿的母亲声音里,居然夹杂着他自己的乡音。就在他分神的刹那,我用银针划破手掌,将鲜血按在通风口的铁栅栏上。
“艮卦为止,震卦为动!”我大吼着推动栅栏,生锈的铁皮突然发出刺耳的响声。江临川的三种人格在他脸上剧烈冲突,最终暴虐者占据上风,他竟一拳砸穿墙壁,碎石飞溅中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鼠骨。陈默突然举起能量棒的包装纸,上面的笑脸图案在血光中变成诡异的哭脸。
“他们把鼠群引过来了!”苏晴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刚才血滴在地上时,我看见老鼠顺着血腥味爬过来了!”我脑中的卦象突然变成夬卦初九:“壮于前趾,往不胜为咎。”这是警告我们强行突围只会自取灭亡。
江临川突然笑起来,他的三种人格在笑声中完美融合:“林教授,算到现在,你该明白这游戏的真谛了吧?”他张开双臂,身后的鼠骨堆里钻出无数红眼老鼠,“在‘虚数之眼’的规则里,任何推演都是徒劳——因为你们的每一步,都在我们的计算之中。”
我握紧手中的银针,看着苏晴手腕上飞速流逝的倒计时,突然想起母亲教我的最后一句卦辞:“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也许真正的推演,不是算出未来,而是看透人心。当江临川带着鼠群扑过来的瞬间,我突然把银针刺向自己眉心——既然记忆可以被篡改,那我就用疼痛创造新的印记。
“苏晴!带陈默从通风口走!”我大吼着将记忆刻印注入地面的血迹,江临川的瞳孔在看见血纹的瞬间骤然收缩,“这是……你母亲的实验笔记?”我没有回答,而是用最后的力气推动通风口栅栏。当苏晴带着陈默爬进去的刹那,我听见江临川在身后怒吼:“抓住他!别让他毁掉‘记忆锚点’!”
通风口的铁栅栏在我身后“砰”地关上,无数老鼠顺着我的裤腿往上爬。我靠在墙角,看着掌心母亲留下的银针,突然笑起来。江临川不知道,真正的卦象从来不在《周易》里,而在每个人的选择中。当他以为自己设下陷阱时,却不知道我早己用记忆刻印在他潜意识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就像他刚才模仿我母亲时,眼里那一闪而过的迷茫。
我的左眼角又开始抽搐,这次不是因为能力反噬,而是因为看见江临川的三种人格在鼠群中互相攻击。原来他所谓的“人格分裂”,不过是被植入了太多虚假记忆的副作用。当第一只老鼠咬穿我的裤管时,我突然听见通风口传来苏晴的声音:“林深!坚持住!我们去找沈砚!”
我笑了笑,用银针在掌心刻下母亲的名字。鼠群淹没视线的最后一刻,我看见江临川跪在地上,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三种声音在他体内激烈争吵。也许这就是“虚数之眼”的真正目的——不是抹除失败者,而是让胜利者在无尽的记忆碎片中,变成新的傀儡。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却突然听见脑中响起乾卦用九的爻辞:“见群龙无首,吉。”也许打破规则的关键,从来不是成为最强的龙,而是让所有龙都失去方向。当黑暗彻底吞噬我之前,我用尽最后力气将记忆刻印注入鼠群——让这些被规则操控的生物,也尝尝真相的味道。
江临川的惨叫声在迷宫里回荡,我知道他己经看见那些被植入的记忆:母亲在实验室里销毁数据,沈砚在监狱里刻下名单,苏晴父母在“七日审判”中选择自毁……原来我们每个人,都是“虚数之眼”棋盘上的棋子,而唯一的活路,就是让棋盘本身产生裂痕。
我的手腕突然传来灼烧感,血色倒计时正在飞速减少。但这一次,我没有恐惧,反而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当鼠群的尖牙咬向我的咽喉时,我突然明白母亲留下的最后一个卦象——不是算给未来的,而是算给此刻的:“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
规则的盛宴终将落幕,而人性的微光,总会在最黑暗的地方,亮起下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