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的皮鞋跟叩在纪检组大楼台阶上，每一步都像敲在绷紧的琴弦上。
凌晨五点的值班保安刚换班，正捧着保温杯打哈欠，被他带着寒气的身影惊得手一抖，茶水泼湿了裤腿。
"祁副队长？"保安认出他警服上的肩章，"您这是......"
"送材料。"祁同伟把密封袋拍在传达室窗口，塑料袋里存储卡、微型录音笔和系统生成的推演报告复印件压得沉甸甸的。
他指腹蹭过袋口的火漆印——这是阿龙用赌场私藏的檀木印泥帮他盖的，"给省纪委驻汉东工作组王组长，当面交。"
保安刚要按内线电话，祁同伟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摸出来，屏幕上是串乱码短信，点进去跳出段录音："孙局，祁同伟往纪检组去了。"
"废物！"孙建国的咆哮炸响，"不是说他被吓破胆要辞职？
现在立刻去他住处，把人给我......"
"咔"的挂断声里，祁同伟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抬头看向传达室墙上的电子钟，5:07，足够。
"麻烦您跑趟六楼。"他从内袋摸出包烟塞过去，是孙建国昨晚递给他的软中华，"王组长最恨迟到的。"
保安攥着烟跑远时，祁同伟己经拐进消防通道。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次第亮起，照见他后颈细密的汗珠——系统空间里，赌场监控的画面正在循环播放：孙建国的女婿李昊天往他警械箱里塞黑枪的画面，孙建国站在监控死角冲李昊天比的"OK"手势，还有自己被灌酒时，李昊天往他酒杯里撒白色粉末的特写。
"反制进度：100%。"系统提示音响起的瞬间，祁同伟的手机又震了。
是市局人事科张科长的号码，他接起来，声音带着醉意："小祁啊，听说你要辞职？
局里正讨论呢，要不明天来趟办公室......"
"张科，我现在在医院。"祁同伟吸了吸鼻子，"昨晚打牌受了刺激，医生说我有焦虑性精神障碍，得开诊断书。"他突然提高音量，"护士！
我不吃药！
那药吃了会变傻！"
电话那头传来张科长的惊呼："小祁？小祁你冷静......"
祁同伟挂断电话，把手机卡抠出来掰成两半。
他望着消防通道窗外渐亮的天色，嘴角扯出个冷硬的弧度——孙建国要的是他"畏罪潜逃"的戏码，那他就演个"精神崩溃"的疯子。
此时的孙建国正坐在市局办公室，指尖掐灭第三支烟。
烟灰缸里堆着李昊天的短信："祁同伟去了纪检组，可能带了监控。"他拍案而起，军绿色警裤的裤线被膝盖顶出褶皱："找三个信得过的，今晚必须解决他！"
"孙局，这......"手下老陈抹了把冷汗，"祁同伟现在是副队长，出了事......"
"出了事我担着！"孙建国抓起桌上的全家福相框，李雪穿婚纱的照片被他捏得变了形，"当年他跪舔我女儿的时候，怎么不想后果？
现在敢反咬？"
老陈缩了缩脖子，退出门时撞翻了椅子。
孙建国盯着墙上的警徽，喉结动了动——二十年前他也是个热血片警，抓赌时被混混捅了三刀，是老局长用身体护着他。
可老局长退休那天说的"警徽要干净"，早被他抛在昌明市的灯红酒绿里了。
深夜十点，祁同伟的出租屋窗户透出昏黄灯光。
三个蒙面人翻过后墙，其中一个用铁丝捅门锁，"咔嗒"一声轻响。
为首的举着橡胶棍当先冲进去，却被迎面泼来的冷水激得打了个寒颤——客厅空无一人，茶几上压着张纸条："你们输了。"
"操！"蒙面人踹翻椅子，转头时瞥见厨房冰箱上的便利贴，是祁同伟的字迹："孙局，您夫人当年在医院说'乡下人命贱'的监控，我也存了。"
消息传回孙建国手机时，他正坐在李雪的公寓里。
女儿穿着真丝睡裙站在落地窗前，背影单薄得像片纸："爸，你让人去杀祁同伟？"
"小雪，你不懂。"孙建国放软声音，"他手里有咱们的把柄，爸是为你好......"
"为我好？"李雪突然转身，眼眶红得像浸了血，"当年退婚是你说'祁家没背景'，现在杀人也是为我？"她抓起茶几上的平板，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划动，"这是你和李昊天的通话记录，我转发给祁同伟了。"
"你疯了！"孙建国扑过去要抢平板，李雪却把平板砸进了鱼缸。
水泡裹着电子元件滋滋作响，她望着父亲扭曲的脸，声音轻得像叹息："当年他在医院跪着求号时，我躲在妈妈身后没敢说话。
这次，我不想再后悔。"
祁同伟收到李雪信息时，正蹲在赌场后巷的垃圾桶旁。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接触关键证物，激活推演。"他戴上橡胶手套，从垃圾桶最底层翻出本包着报纸的账本——阿龙说过，孙建国每月十五亲自来烧的"旧账"，其实有一半藏在泔水桶夹层。
推演画面在视网膜上展开：孙建国穿着皮夹克，拍着赌场老板的肩膀："上个月那批货的账，烧干净。"赌场老板点头哈腰："孙局放心，指纹都用香蕉水擦了三遍。"另一段画面里，孙建国把一叠现金塞进李昊天手里："那把枪的弹道，找老周改了。"
"系统提示：证据链闭合度99.9%。"
祁同伟把账本塞进系统空间，抬头时看见东方泛起鱼肚白。
市局大楼的警灯突然亮起，两辆警车鸣着笛冲出院门——是纪检组的人到了。
"全体注意！"带队的王组长举着扩音器，"根据群众举报，昌明市帝豪赌场涉嫌非法经营、藏匿枪支，现依法搜查！"
祁同伟靠在墙角点了支烟，看着警察冲进赌场，看着孙建国被从家里押出来时还在喊"我是副局长"，看着李昊天被按在赌桌上时裤袋里掉出的黑枪。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映出他的影子，孙建国隔着铁栏瞪他："祁同伟，你会后悔的！"
"后悔？"祁同伟敲了敲玻璃，"当年我妈在医院跪着的时候，你后悔过吗？"他转身走向走廊，晨光照得警徽发亮，"孙副局长，现在该你尝尝跪着的滋味了。"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苏绾的号码。
祁同伟接起来，听着她清冷的声音："省厅收到你的证据了。"
"下一步，该清理警队内部的蛀虫了。"祁同伟望着走廊尽头的案卷室，那里堆着二十年来昌明市未破的悬案，"苏法医，准备好解剖刀。"
他推开案卷室的门，灰尘在光束里跳舞。
最顶层的档案盒上落着薄灰，标签写着"2003年副市长坠楼案"——那是苏绾父亲当年被陷害的案子。
祁同伟伸手去够，指尖即将触到盒盖时，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接触未破获刑事案件档案，是否激活推演？"
晨光透过窗户，在他肩章上镀了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