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站在洗浴中心后巷的阴影里,手指摸着腰间配枪。
天刚亮,昌明市还罩着一层雾气,空气湿冷。
警服里的衬衫己经湿了,不是因为天气,是紧张。
耳麦里传来指令:“各组注意,三分钟后行动。”
“祁队,监控室位置确认了。”小刘低声说,语气有点激动,“王振武的侄子在二楼包厢见过天鸿的会计。”
祁同伟咽了口唾沫,没说话。
三天前档案室那一幕还在他脑子里转——王振武撞翻绿萝时溅起的泥点,那股土腥味和母亲临终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混在一起。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金属外壳硌得手心疼。
里面录着王振武昨晚说的话:“天鸿的账不能见光”,还有更关键的一句:“李市长公子的事,要把老祁他妈拒诊那天的监控也处理掉。”
“行动。”他说完,咬紧牙关。
外面突然响起警笛,玻璃门被特警一脚踹碎,碎片洒了一地。
祁同伟冲在最前面,皮鞋跟敲在地板上,脚步急促,太阳穴突跳。
二楼监控室里,保安正要按销毁键,被小刘一把扣住。
手机摔在地上,屏保照片是王振武搂着他肩膀的画面。
“找财务室。”祁同伟扯下钥匙串,金属碰撞声清脆。
他踢开“贵宾止步”的门,一股霉味混着油墨香扑面而来。
财务主管抱着黑皮笔记本发抖,封皮上写着:“2016年3月15日,市立医院急诊部监控删除费:二十万。”
祁同伟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母亲就是在那天夜里,在市立医院急诊室队,最后死在走廊长椅上。
耳机里传来经侦组的声音:“我们在天鸿地下室发现了转账凭证,王振武账户流水……”
“先抓人。”他打断,转身下楼。
楼梯拐角照出他红着眼尾,像母亲临终前攥他手腕留下的印子。
王振武住在老城区的巷子里,大门上贴着褪色的“福”字。
巷口己经开始热闹,卖豆浆的吆喝声传过来。
祁同伟一脚踹门,门框裂了,露出里面的钢板——这人早有准备。
“祁队!”小刘举着手电指着书房,“这里有暗格!”
书架第三层,两本《资治通鉴》中间卡着U盘。
祁同伟一碰上去,系统画面就闪出来:暴雨夜,王振武叼着烟接电话,然后拨给侄子:“把市立医院3月15号的监控硬盘砸了,连备份一起烧。”
他捏紧U盘,指节发白。
画面里母亲蜷在椅子上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蹲在抢救室门口,护士说“监控坏了”,而王振武正在医院附近的KTV喝酒。
客厅传来响动。
祁同伟冲进去,看到王振武被按在沙发上,头发乱,脸上还有枕头印。
王振武看见U盘,瞳孔一缩,笑出声:“你以为这点东西就能扳倒我?田姐迟早翻供。”
“她己经在路上了。”祁同伟把U盘扔桌上。
他调出一段视频:田姐坐在赌坊暗室里,王振武拿着枪抵着她后腰,嘴上却笑着说:“妹妹这么聪明,该知道怎么说。”
王振武脸色变了,伸手想抢桌上的茶杯,被一脚踢回沙发。
“你到底是谁?”他喘着气问,“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祁同伟捡起茶杯盖,陶瓷边缘还沾着他的口水,冰凉又油腻。
他盯着裂纹,想起母亲用过的粗瓷碗。
那个碗被护士打碎时,碎片扎进他手背,血滴在母亲手上,像朵枯萎的花。
“我只是个警察。”他说完,抬头看警徽,“但这次,我不再沉默。”
晚上,祁同伟站在洗浴中心楼顶,风吹着他衣角。
远处市局霓虹灯映在天上,颜色发紫。
他摸烟,发现烟盒空了。
母亲忌日那天戒的烟,他说要活得久点,把事情查清楚。
手机震动,苏绾发来消息:“纪检组拿走了天鸿所有资料,包括医院监控备份。”后面附了个定位:市立医院档案室。
祁同伟看着医院方向的灯光,咽了口干涩的东西。
他拿出钱包,里面有张泛黄病历单,写着母亲名字,就诊时间是3月15日,最后一行是:“抢救无效死亡。”
风大了些,纸边扫过他手指,像母亲临终前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把病历单收好,转身下楼。
楼梯灯随着脚步次第亮起,照亮他胸前的警号,在黑暗中冷冷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