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酒店三层的水晶灯在八点准时亮起，那璀璨的光芒如同一群灵动的小精灵瞬间活跃起来，照亮了整个空间。
顾疏桐踩着细高跟踏上旋转楼梯，清脆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宛如一首有节奏的乐章。
珍珠白的高定礼服下摆掠过大理石台阶，那触感丝滑而凉爽，像一片被月光浸透的云，在眼前轻轻飘过。
她没戴任何珠宝，只在锁骨处坠了颗鸽蛋大的翡翠，那翡翠触手冰凉，凉得像根细针，扎得她清醒。
前世沈砚在她三十岁生日送的这颗翡翠，此刻贴着皮肤，仿佛带着前世的记忆，丝丝凉意沁入心底。
宴会厅里原本嘈杂的议论声，在她出现时陡然低下去，那瞬间安静下来的氛围，如同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顾疏桐扫过满堂红男绿女，目光在主桌的沈砚身上顿了半秒。
他穿着深灰西装，笔挺的身姿如同一棵苍松，肩线绷得笔首。
正端着香槟杯与沈氏财务总监说话，侧脸在水晶灯影里像块淬过冰的玉，泛着清冷的光泽，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顾小姐。"甜腻的女声从右侧传来，那声音如同糖浆一般黏稠，让人有些发腻。
苏芷兰穿着酒红色鱼尾裙，耳垂上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晃得人眼睛生疼。"听说你是替顾清欢来的？"她端着香槟的手故意晃了晃，酒液在杯口漾出涟漪，发出细微的声响。"沈少的未婚妻，怎么也该是......"
"苏小姐等了沈少十年吧？"顾疏桐垂眸整理袖口，指尖抚过礼服暗纹的银杏叶，那细腻的纹路触感清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我替嫁是委屈，总比有些人连替嫁的资格都没有强。"她抬眼时眼尾微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毕竟沈少的婚约，从来只签给该签的人。"
苏芷兰的指甲掐进掌心，酒红色甲油在虎口洇出白印，那细微的刺痛感让她的愤怒更加明显。
她刚要发作，主桌方向传来清越的玻璃杯相碰声，那清脆的声响如同清脆的鸟鸣，打破了紧张的氛围。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转过去——沈砚放下香槟杯，指节在桌沿轻叩两下："顾小姐，沈氏最近有个高端地产项目。"他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银器，冰冷而清脆，"若由你负责，预算压缩30%的情况下，如何保证利润？"
宴会厅霎时静得能听见水晶灯的轻颤，那轻微的颤动声仿佛是人们紧张的心跳声。
顾疏桐望着沈砚眼底翻涌的冷意，忽然想起前世订婚宴上，他也是这样当众让她难堪——那时她只会哭着说"我不懂"，而今天......
记忆突然如潮水漫过头顶。
前世她操盘的"星屿半岛"项目浮现在眼前：暴雨夜的工地会议，雨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噼里啪啦作响，财务总监拍桌说预算超支30%，那响亮的拍桌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她站在投影仪蓝光里，指着图纸说"引入绿建三星认证"，说"把精装房拆成毛坯+软装包卖"，说"和爱马仕家居联名做样板间"......
顾疏桐理了理裙角，那裙摆与手指的摩擦感轻柔而顺滑。
抬眼时目光清亮如刃："沈总说的可是'云栖雅筑'？"她听见周围抽气声，那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继续道，"预算压缩30%，首先要砍掉冗余设计——比如园林景观里的进口雕塑，换成国内大师的原创装置，成本降60%，但媒体曝光度能翻三倍。"
"其次，申请绿色建筑三星认证。"她看向财务总监，"您去年在论坛说过，绿建项目能拿政府补贴，还能让银行贷款利率降1.5%，这部分足够覆盖10%的预算缺口。"
"最后......"顾疏桐顿了顿，目光扫过沈砚紧绷的下颌线，"把精装交付改成'毛坯+高端软装包'。
样板间找爱马仕家居联名，软装包定价上浮30%，但客户会觉得'买房子送爱马仕'——利润至少能补回20%的缺口。"
宴会厅里静了三秒，接着爆发出零星掌声，那掌声虽然稀疏，但却充满了认可。
财务总监扶了扶金丝眼镜："顾小姐对绿建补贴的政策吃得很透。"市场总监凑过来："爱马仕的合作我去年谈过，他们确实对高端地产项目有兴趣。"
沈砚的指节在桌布下蜷起。
他盯着顾疏桐微扬的下巴，忽然想起陆明轩今早的调查报告——顾家庶女，大学挂过科，毕业五年只在小公司做行政。
可此刻她站在光里，说起项目时眼里有星火在烧，倒像个在商海浸了十年的老手。
"顾小姐很了解这个项目？"散场时，沈砚叫住她。
水晶灯的光从他背后落下来，在两人之间割出一道阴影，那阴影仿佛是一道无形的屏障。
顾疏桐垂眸笑了笑，指尖轻轻碰了碰颈间的翡翠，那翡翠的凉意再次传来。"不过是听周明远周总提过几句。"她抬步要走，又似想起什么，"对了，沈总，婚礼次日的机票是十点？"
沈砚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看着顾疏桐的背影消失在旋转楼梯口，转身时正撞上路明轩的目光——助理抱着笔记本，封皮上的"顾疏桐"三个字被钢笔圈了又圈。
"查她最近三个月的通讯记录。"沈砚扯松领带，喉结动了动，那声音低沉而压抑，"包括......所有可能的旧识。"
陆明轩点头，笔尖在"绿建三星"西个字下画了道重重的线。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照见顾疏桐留在桌面的翡翠印记——那是她刚才整理裙摆时，坠子无意压出的痕，像片被风吻过的银杏叶，正随着夜风吹来的风，轻轻晃着。
顾疏桐走出宴会厅，心中五味杂陈。
刚刚在宴会厅里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不断闪过，她不自觉地走向电梯，按下了通往顶楼的按钮。
电梯缓缓上升，那轻微的震动感伴随着她越发复杂的思绪，首到电梯门打开，她站在了酒店顶楼。
夜风掀起她的裙角，那风带着丝丝凉意，拂过她的脸颊。
顾疏桐望着天边渐起的星星，那闪烁的星星如同镶嵌在夜空中的宝石，嘴角扬起极淡的笑。
她摸出手机，巴厘岛的行程单静静躺在短信里："婚礼次日，十点，沈氏私人飞机。"
她将手机贴在耳边，听着里面传来的海浪声录音——那海浪声澎湃而激昂，仿佛带着前世的回忆。
那是前世沈砚在巴厘岛蜜月时，偷偷录给她的。
当时她以为是普通的旅行录像，后来才知道，那片海的名字叫"救赎"。
这一次，她要让所有该沉的沉，该浮的浮——包括，那个藏在沈砚西装内袋里，十年前就该送到她手里的，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