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经济原因,姐姐一个人要供妹妹的学费和生活费、学杂费等等....一份工根本无法解决这些问题,所以姐姐一个人经常打好几份工。
夜色中的奔赴
林墨扯下便利店员工围裙时,电子钟刚好跳到十点整。收银台上方的白炽灯刺得她眼眶发酸,机械重复了六小时的“欢迎光临”还黏在喉咙里,像团化不开的口香糖。
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夜风裹着烧烤摊的孜然味涌进来。她裹紧藏蓝色薄外套,把帆布包往肩上提了提,包带磨过锁骨的结痂处,那是昨天挤地铁时被人踩倒摔的。这条通往夜市的路她走了三个多月,熟悉每个路灯熄灭的时间——最拐角那盏永远在十点十七分暗下去。
夜市入口的霓虹灯在雨雾里晕成模糊的光斑,林墨数着台阶往下走,帆布鞋踩过积水,倒映的霓虹碎片在她脚踝处碎了又聚。二楼美甲店的老板娘总说她眉眼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所以愿意留着这个只上晚班的兼职。
“小墨来了?三号桌有客人等着修甲。”老板娘从堆积的甲油胶后探出头,橘色卷发上沾着闪粉,“记得先给工具消毒。”林墨应了声,摸出手机看排班表。凌晨两点收工,接着赶去早餐店帮忙揉面,六点前要把蒸笼摆满橱窗。
她弯腰从消毒柜里取出镊子,金属冰凉的触感突然让指尖发颤。上周在这里,有个醉醺醺的客人突然抓住她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林墨深吸一口气,在酒精棉片擦过镊子的刺痒中,听见楼下传来易拉罐摔碎的声响。玻璃碴飞溅的声音。
暗巷微光
酒精棉片在镊子上晕开的白雾还没散尽,楼下突然传来桌椅翻倒的巨响。林墨握着工具的手骤然收紧,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白痕。美甲店地板随着重物撞击微微震颤,夹杂着女人尖锐的哭喊声顺着楼梯缝隙往上钻。
“放开我!救命——”
这声音像根生锈的钉子,首首楔进林墨太阳穴。她想起三天前便利店打烊时,那个贴着她后背结账的男人;想起地铁早高峰被人抵在立柱上的窒息感。帆布包带从肩头滑落,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盖过了老板娘的劝阻,冲出门时打翻的甲油胶在地板洇出诡异的紫色。
楼梯拐角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林墨扶着冰凉的铁栏杆往下跑,帆布鞋重重砸在水泥台阶上。夜市摊位的油烟味里混进了血腥气,昏暗的巷口处,穿花衬衫的男人正把醉酒的女生往墙上按,女孩踢翻的啤酒瓶在污水里闪着冷光。
“住手!”林墨的喊声破了音。她摸到脚边半块砖头,握在手里的触感让掌心沁出冷汗。男人转头时,她看见对方后颈狰狞的纹身,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滚远点,小丫头片子。”男人啐了口唾沫,却松开了抓着女孩头发的手。林墨这才发现女孩蜷在墙角的姿势,膝盖上全是擦伤,和她摔在地铁台阶时一模一样。血腥味突然变得刺鼻,她想起便利店监控死角里咸湿的呼吸,想起地铁门关闭前那个男人得逞的笑。
砖头擦着男人耳边飞过,砸在墙上碎成齑粉。夜市摊主们举着手机灯光围过来时,林墨正颤抖着拨打报警电话。警笛声由远及近,她蹲下身用自己的外套裹住女孩,指尖拂过对方青紫的手腕,忽然意识到这双手刚刚举起的不只是砖头,还有某种在黑暗里蛰伏太久的东西。
美甲店的霓虹灯还在雨雾里明明灭灭,林墨摸出手机删掉早餐店的排班信息。老板娘跑过来时,看见她望着警车尾灯的侧脸,在交错的红蓝光影里,像尊终于卸下镣铐的石膏像。
破晓新生
警车驶离时,警灯的红光在雨幕中渐渐淡去。林墨蹲在原地,看着怀里的女孩被救护车接走,医护人员检查伤口的动作轻柔,让她想起便利店货架上那些总被顾客摔碎的玻璃瓶。老板娘递来的热可可还冒着热气,却暖不透她攥着砖头后僵首的手指。
“别去早餐店了,”老板娘把染着闪粉的卷发别到耳后,橘色发丝在路灯下泛着蜂蜜光泽,“明天来店里住,二楼有间空房。”林墨望着巷口被雨水冲淡的酒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帆布鞋不知何时裂开了道口子,冷风正从破洞往里灌。
第二天,林墨在美甲店阁楼整理床铺时,发现床底塞着个铁盒。打开后是泛黄的照片,年轻的老板娘穿着喇叭裤站在夜市入口,身后是八十年代的霓虹灯牌。“以前我也在这挨打,”老板娘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往铁盒里又放了把防狼喷雾,“后来就盘下了这家店。”
林墨开始跟着老板娘学调配甲油胶,看着透明树脂在紫外线灯下凝固成璀璨的星河。她发现自己擅长画藤蔓图案,那些缠绕的线条总能让她想起地铁里抓着扶手的手腕。当有男顾客刻意凑近时,她会笑着举起装着卸甲水的喷瓶:“先生,这个味道很刺鼻的。”
三个月后的清晨,林墨站在美甲店落地窗前。晨光穿过悬挂的甲油胶瓶,在她新染的琥珀色指甲上流转。手机弹出新闻推送,夜市治安整改方案正式实施,配图里的巷口装上了明亮的路灯。她低头检查今天要教学员的款式,藤蔓图案里藏着小小的向日葵,在乳白色的底色上绽放。
门铃叮咚作响,第一个客人是位年轻女孩,手腕处还贴着创可贴。林墨调出暖金色的甲油,笑着问:“要试试新出的向阳花系列吗?”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片片跳动的光斑。
暮色漫进美甲店时,老板娘将最后一瓶甲油胶收进柜子,转头冲正在擦拭台面的林墨扬了扬下巴:“行了,今天早点回。”橘色卷发随着动作轻晃,闪粉在夕阳里簌簌落进她手边的茉莉花茶。
林墨愣了愣,指甲不自觉着围裙边缘——往常这个时间,她本该赶去配送中心分拣快递。老板娘往她怀里塞了袋糖炒栗子,掌心的温度透过牛皮纸袋传来:“总熬到凌晨,黑眼圈都能挂油瓶了。”玻璃门外的霓虹灯次第亮起,映得老板娘眼角的细纹都镀上了层柔光。
穿过挂满灯笼的夜市,林墨咬开温热的栗子壳。甜香在舌尖散开时,她突然发现自己不必再数着路灯计算时间。拐角新开的糖水铺飘出红豆香,几个女孩嬉笑推搡着从身边经过,发梢的茉莉香混着桂花香,惊飞了停在屋檐的白鸽。
单元楼下的路灯己经亮起,林墨摸出老板娘给的备用钥匙。楼道里声控灯应声而亮,暖黄的光晕里,她看见墙面上不知谁画了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指尖抚过凹凸不平的笔迹,她想起美甲课上教过的渐变技法——原来黑暗里的光,真的可以一点点晕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