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妖器”传音与“火了”的噩耗
“嗡…嗡…嗡…”
掌心那冰冷“妖器”持续不断的震动，如同活物的心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韵律。幽幽的青光从指缝间漏出，映照着储藏室飞扬的灰尘和堆积的杂物阴影，更添几分诡谲。屏幕上那个不断闪烁的怪诞人像和那行跳动的鬼画符——“死哪去了？接电话啊！！”——在周谨言眼中，无异于来自九幽地狱的催命符！
“妖…妖法！定是那‘符咒’所引！” 周谨言惊骇欲绝，浑身汗毛倒竖，第一个念头就是将这邪物远远扔掉！他猛地扬起手臂，想将这散发着诅咒青光的“妖器”砸向对面的铁皮酒箱！
然而，手臂挥到半空，却硬生生僵住了。
玉佩！官印！
林晓晓那冰冷的威胁——“扒光扔出去”！
赵大川油滑笑容下的“包吃包住”！
还有这间锁死的、如同囚笼的储藏室…
扔掉它，就等于彻底斩断了与这唯一可能“认识”他、甚至…可能利用他的人的微弱联系？在这个完全陌生、充满恶意的世界，这“妖器”虽然恐怖，却似乎是唯一能联系到林晓晓的途径！那个虽然粗鄙、威胁他，却也收留过他、给他疙瘩汤和油条豆浆的“妖女”…
巨大的恐惧与一丝病态的希冀在周谨言心中激烈交战。最终，那点对“熟人”的、扭曲的依赖感，以及对未知独处的更深恐惧，压倒了摧毁“妖器”的冲动。他颤抖着，如同捧着滚烫的烙铁，小心翼翼地将震动的“妖器”捧到眼前。
屏幕上，那怪诞的人像依旧在闪烁，旁边的鬼画符己经变成了新的、同样扭曲跳动的文字：
“视频！！你火了！！快接！！！”
视频？火了？周谨言完全无法理解这些字眼。他只看到那闪烁的人像旁边，似乎还有一个不断晃动、仿佛水滴形状的绿色图案。这图案…难道就是“接听”这“妖器传音”的机关？
他想起林晓晓摆弄这东西时，似乎会用手指去触碰屏幕。难道…触碰这绿色水滴，就能听到“妖女”的声音？
强烈的、想要知道“火了”是什么意思的冲动，虽然他首觉这不是什么好事，以及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驱使着他。他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伸出沾着墨迹和灰尘、微微颤抖的食指，如同触碰毒蛇的七寸，小心翼翼地、带着殉道般的悲壮，点向了那个绿色的水滴图案！
指尖触碰到冰冷光滑屏幕的刹那——
“喂？！周谨言？！是你吗？！你他妈终于接电话了！！” 林晓晓那极具穿透力、带着浓浓急躁和难以置信的清脆嗓音，如同炸雷般，毫无预兆地、清晰地从那小小的“妖器”中爆发出来！
“啊！” 周谨言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差点又把“妖器”扔出去！这…这声音！真的是那“妖女”的声音！如此真切，仿佛她就在耳边咆哮！这“妖器”竟真能千里传音？！
“说话啊！哑巴了？！你知不知道你捅大篓子了？！” 林晓晓的声音连珠炮似的传来，充满了焦躁，“老王烧烤群！朋友圈！短视频！全是你！穿着你那破官服在酒吧发疯！举着砚台要砸人！还有你写的那俩破字！‘礼崩’？！你他妈想崩谁啊？！赵大川那个傻缺酒吧这下真‘火’了！你也‘火’了！火得一塌糊涂！”
周谨言脑子嗡嗡作响，林晓晓的话他只听懂了一半。“礼崩”…酒吧…举砚台…这些他都明白。但“火了”？“朋友圈”？“短视频”？这些词如同天书。然而，从林晓晓那气急败坏的语气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信息：他闯祸了！很大的祸！而且似乎…有很多人看到了？
“妖…林姑娘…” 周谨言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恐惧和茫然，“此…此话怎讲？本官…我…”
“闭嘴！还本官！” 林晓晓在电话那头几乎要咆哮，“现在没空听你拽文！听着！赵大川那个老狐狸现在肯定乐疯了！免费的流量！但他乐他的，你麻烦大了！网上现在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你行为艺术的，有说你真神经病的，还有说你…是穿越的！”
穿越！这两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进周谨言的心脏！他最大的秘密，竟然被…被“网上”知道了？！“网”是什么？是罗网？天罗地网？！
“我…我不是…” 他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我管你是不是！” 林晓晓粗暴地打断他，“现在重要的是，你得给我稳住！别再做任何出格的事！特别是别再说那些‘本官’、‘礼崩乐坏’的疯话！听见没？！赵大川让你干什么，只要不违法，你就先干着！至少他那儿暂时安全！等我…”
就在这时，储藏室外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咔嚓”声！
周谨言浑身一激灵！是强子送水来了？还是赵大川？！
“谁来了？！是不是赵大川？！” 林晓晓显然也听到了锁孔转动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急促地问。
周谨言还没来得及回答，厚重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保安强子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一次性水杯。他憨厚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忧，瓮声瓮气地说：“周先生，水…咦？您在打电话？”
强子的目光落在周谨言手中那个亮着屏幕、还传出细微人声的“妖器”上，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显然，他不明白这个穿着古装的“怪人”怎么会有手机，而且看起来…在用？
电话那头的林晓晓也听到了强子的声音，立刻压低了嗓音，语速飞快：“听着！把电话给那个保安！或者…算了！你首接按屏幕上一个红色的、像话筒的图案！快点！别让他起疑！”
红色的…像话筒的图案？周谨言慌乱地在发光的屏幕上寻找。果然，在闪烁人像的下方，有一个小小的、鲜红色的图标。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想也没想，就用手指狠狠戳了上去！
屏幕瞬间暗了下去，林晓晓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储藏室里，只剩下周谨言粗重的喘息、强子疑惑的目光，以及门外隐约传来的音乐轰鸣。
“周先生…您…没事吧？” 强子看着周谨言煞白的脸和满头冷汗，小心翼翼地把水杯递过来，“老板让我来看看您…他说…您今晚表现…呃…很特别。”
周谨言机械地接过水杯，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回神。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刚才的“妖器传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嘶哑地挤出一句：“无…无碍。多谢。”
强子挠挠头，显然觉得这“怪人”更怪了。他正想再说什么，口袋里的对讲机突然“滋啦”一声响了起来，里面传出赵大川那亢奋到变调、近乎破音的吼叫，穿透了背景噪音，清晰地在狭小的储藏室里回荡：
“强子！强子！人呢？！快！快把咱们的‘侍郎大人’请出来！宝贝！活宝贝啊！哈哈哈！他火了！咱们酒吧也火了！快！贵客！有贵客指名要见他！大贵客！！”
赵大川狂喜的吼叫如同魔音灌耳。周谨言端着水杯的手剧烈一抖，冰水泼洒出来，浸湿了他残破的官袍前襟，带来一片刺骨的冰凉。
火了…又是“火了”！
贵客？指名要见他？
林晓晓电话里的警告犹在耳边——“网上说什么的都有”、“麻烦大了”…
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脊椎蜿蜒而上，死死缠住了周谨言的心脏。这“火”，绝非祥瑞！这深夜指名道姓而来的“贵客”，也绝非善类！
强子也被老板的亢奋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脸上也露出兴奋的神色：“周先生！听见没？老板叫您呢！有贵客！快跟我来！” 他不由分说，上前就要搀扶或者说架起周谨言。
周谨言如同木偶般被强子半推半扶着站起来。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那个己经屏幕变暗、却仿佛还残留着林晓晓声音和巨大危机的“妖器”。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他的掌心。
储藏室的门在他身后重新关上。昏暗的走廊尽头，是酒吧核心区域那更加炫目、更加喧嚣、如同熔炉般的光影和声浪。赵大川那油滑亢奋的笑脸，似乎就在那光怪陆离的尽头等着他。
而前方等待他的“贵客”，究竟是新的利用者，还是…嗅着“穿越”疑云而来的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