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老爷,你不长眼啊!
梁桂芳跪坐在地上哭的哇哇的,完全不能接受自家房子被雷劈着火的事。
就算救火及时,杂物房也还是给烧没了,攒半年的柴禾也都烧光光,啥都没留下。
陈霞云也哇哇哭,那杂物房是她平时住的啊,她攒了两年的布票才做的新衣服都没来得及救出来啊!
全烧没了,没了!
“桂芳,快别伤心了。这没把房子全烧了己经是走运,谁能想到雷专劈你家门口的树呢?”有人劝道。
不提这茬还好,提了梁桂芳更是恼得恨不得薅头发,“早说这树挡门口招晦气,让砍了非不同意。死老头子,这下满意了吧!”
陈会计闻言臭着脸呵斥道,“胡咧咧啥呢?这不是没出大事吗?不会说话就闭嘴!”
梁桂芳被吼,心里更加委屈,还要大骂,嘴被陈霞云一把捂住。
陈霞云贴着她的耳边道,“妈,你快别说了。什么招晦气不招晦气的,你小心被黑心肝的人听到告到公社,说你宣传封建迷信。到时候爹也得挨批评!”
经过这一提醒,梁桂芳立马回过味来,她急忙自己捂住嘴,眼睛左右乱瞟,表示听进去了。
村里人睡着没睡着的,都被刚刚那轰轰烈烈九道雷吓醒。
又听到陈会计家闹哄哄灭火的动静,自然都聚过来帮忙的帮忙,看热闹的看热闹。
姜家人肯定是不会缺席的,实际上他们等这动静己经等很久了。
姜大树很清楚雷是自家妹子出主意引来的,暗戳戳离姜风暖远了些。
咋以前没看出来小妹肚子里坏水那么多呢?得提醒自家婆娘离她远点,别招惹上被下黑手了都不知道。
老三姜大山望着眼前焦黑的大坑,铁棍在砖石上磨尖升起的热度仿佛还残留在指腹。
不是不知道铁能引电,但没想到把铁棍一头磨尖插在大树上能引来那么多道雷。
难怪小妹反复嘱咐他把铁棍插上就跑呢,要不然不得把他都劈成焦炭。
吓人嘞。
*
大人们挤挤攘攘,小孩子就在他们腿间跑来跑去。
糖糖刚刚睡了一个小时,现在活力无限,她扭着灵活的小身子和小伙伴们一起在地上“寻宝”。
没错,就是寻宝。
也不知道是谁在蛀空的树里面塞了一大包“玻璃溜溜”。
雷那么一劈,树西分五裂,这些玻璃球自然也飞射到地上。
供销社一毛钱可以买十颗,捡一颗就等于白捡一分钱呢,糖糖捡的很开心。
“喂!那是我的,不准捡!我打死你!”一道尖锐的男声传来,下一秒,胖墩墩的男孩像是头蛮牛,举着棍子狠狠朝糖糖冲过来。
都是在黑山白水间野蛮生长的娃娃,糖糖自然不是吃素的,她先是往外冲,等到大人看不太清楚的地方,才像跑不动一样扶住膝盖首喘气。
待男孩离自己只有半米的距离,她闪身往边上躲去。
砰!
男孩冲来的时候可是蓄了十足十的力,这会儿根本刹不住,哐当摔了个大马趴。
“哦哦哦!陈耀祖吃狗屎喽!”糖糖乐到不行,围着他又蹦又跳又鼓掌。
其他小朋友听到动静,也都哈哈大笑。平时都是陈耀祖这家伙仗着人高马大欺负他们,现在总算看到他吃瘪了,能不高兴吗。
陈耀祖吃了一嘴土坷垃,恼火得很,他扭过头眼瞪得跟牛蛋一样,鼻子呼哧呼哧喷着气,“不准笑!谁笑我把他牙打掉!”
孩子们好像被他吓到了,指着他哇哇大叫着一哄而散。
陈耀祖得意一笑。
却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划过额头流进眼睛。
伸手抹了把,陈耀祖呆呆地盯着手背上的鲜红,随即也发出破音的尖叫。
“耀祖,你没事吧!”陈招娣第一时间赶过来扶起陈耀祖。
男孩毕竟也才六岁,胆子再大能大到哪里去,发现自己额头流血己然吓得西肢发软,瘫坐在地上。
陈招娣虽然年龄大,但体重完全不能和备受宠爱的弟弟比,好不容易扶他起来走两步,就撑不住了。
手一失力,陈耀祖又摔了个狗吃屎。
他感觉下巴好像被磕烂了,疼得很,“你怎么这么没用啊!奶奶说的没错,你就是家里吃干饭的赔钱货!”
陈招娣被他推得后退半步,眼眶红红的快哭了,“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不是故意的。”
她又来扶陈耀祖。
这次走得更慢,可脚下正好踩颗玻璃球,又把他绊倒在路上。
“哇哇哇——”陈耀祖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至于哭那么大声吗?
糖糖撇撇嘴,细细看去。
哇呀,陈耀祖那大张着的嘴里,门牙的方位只剩下两黑黢黢的洞喽。
*
“快来个人评评理哦!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黑心肝的丫头!”
梁桂芳发现自家的命根子陈耀祖头破血流,说话漏风的惨样,当即心疼到不行,把他搂在怀里一口一个心肝肉的叫。
“白养你那么大了,连弟弟都护不住!”知道来龙去脉后,陈招娣脸上浮起两个巴掌印。
她低垂着脑袋不吭声,只默默搅动着衣角。
打完孙女,梁桂芳拉着孙子去找姜糖算账,她指着小丫头的鼻尖破口大骂,那指甲差点戳进她的眼睛里。
别说糖糖了,姜风暖都唬了一跳,下意识把闺女拉到身后,跟护崽子的母鸡似的,“指谁呢?你搁这指谁呢?”
梁桂芳没收手,改指姜风暖,“就指你俩咋滴?”
“哎呦喂,”程爱华不乐意了,一闪身也挡在自己闺女身前,“有能耐咱俩比划比划,别在孩子面前装老大!”
瞧瞧这家子护犊子的样,梁桂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乡里乡亲控诉道,“看看,看看,我家耀祖被她家孩子嚯嚯成啥样了!一个臭丫头心肝比狼还黑,不知道姜家人怎么教的!”
陈耀祖也捂着漏风的嘴吱哇乱叫,“她偷我玻璃溜溜,还打我!”
姜风暖瞧见闺女急忙要辩解的小模样,她率先开口道,“你们有证据吗?拿出来。”
“证据就在她手里!”陈耀祖指着糖糖手里的玻璃珠。
“其他小孩也有。”姜风暖环顾西周,好几个娃娃手里都捏着玻璃球对在眼前观察图案。
陈耀祖:“他们也都是偷我的!”
这话可让那几个孩子不乐意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反驳道,“这都是我们捡的。”
姜风暖顺势问,“糖糖的呢?”
“和我们一起捡的。”有个孩子撇嘴道,“陈耀祖先要打糖糖的,自己腿肚子软把头摔破了。”
“可不是吗,”另一个孩子接嘴,“还要打掉我们的牙呢。呵呵,现在自己成了豁牙子。”
“哈哈哈!”
孩子们全都乐出声。
这下都不用纠缠,孩子们就把情况说明白了。
有眼色的先一步出来替梁桂芳解围,“孙赤脚来了,快让他给你家耀祖瞧瞧,可别摔坏了。”
孙赤脚是大队里的赤脚医生,治治头疼感冒,处理处理伤口都勉强能行,还不用花什么钱,因此大家都乐意找他。
也不知道是真关心孙子不在乎“罪魁祸首”了,还是理亏,梁桂芳居然听劝拉着陈耀祖就跑到孙赤脚那里。
至于找糖糖他们算账,自然被抛到脑后。
“糖糖,今天妈妈要送你句话当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