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太百思不得其解，急匆匆买了些菜包子，赶回了住所。
打发好家里的一大家子人，她还得照顾那个大的赔钱货呢！
早不该，晚不该，偏偏这会子生病。
真晦气！
赵琳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净说些叫人害怕的胡话。
无奈下。
赵老太只得请了社区医院的医生来看看，打了退烧针，退烧药，也不见好。
今天正好是星期六，恰好也省得给赵琳请病假。
小丫头有时精神好，有时精神坏，总不稳定。
赵琳会把手伸进枕头套里去，枕头套与被窝之间露出一截子手腕。
有点凉气了，她自动缩进被窝里去。
这花花世界充满了各种愉快的东西。
橱窗里的漂亮小裙子，饭店里的美味菜肴，超市里的各色小零食，书店里数不尽的读物……
赵琳觉着自己也是这许多可爱的东西之一。
以往的时候，她本能地认为自己是个无关紧要的普通的女孩子，但是自从昨夜遇见了那般事来。
赵琳整日郁郁地胡思乱想起来。
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死掉……快要期末考了……我还要考个好成绩呢……
孱弱无朋的自己和这一个绚烂而又迷人的花花世界，像两具尸体背对背拴在一起，一点点往下沉去。
她着实觉得难熬，一闭上眼睛，那只鬼影立马浮现在眼前，尤其是那颗猩红的眼珠子。
所以，赵琳只好盯着天花板，恐惧让她半点不敢闭眼。
赵琳想起了何兰花，最疼爱自己的妈妈。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上一面，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吃到母亲做的饭菜。
她早己吃腻了又辣又咸的菜了。
同学里背地都嘲笑她个子矮，她左思右想过，最后确定是吃太多盐巴的缘故。
没辙子。
奶奶是一个抠搜的人，连饭菜都要能省则省，整日唠唠叨叨，什么养她们一大群小孩就欠下好多债……
其实哪有花很多钱？
赵家的小孩是不兴上幼儿园的，没钱上，首接读小学，因为免费嘛。
总之，赵琳对自己的奶奶很有怨气，但是又离不开这个家。
……
一处带花园的小洋楼。
白房子黏黏地融化在周围的云雾里，只看见透明玻璃窗里晃动着灯光，黄澄澄的。
小洋楼是仿建的中世纪西式风格，地处半山腰，屋顶盖了一层碧色琉璃瓦，客厅是西式布局，但摆着几件中式古董。
餐桌后面是一个十分典雅的雕漆隐花工艺的梨花木餐边柜，一幅美人簪花图浮光掠影。
周昊正在舒服地享用午餐，对面坐着赵兴与一面容姣好的美艳女子。
一名男子静悄悄走至周昊身旁，低声汇报着什么。
“大少爷，是这样的……”
“做得不错，继续监视那些居民，有新情况，再来汇报。”
男子半弓着腰，退了出去。
“赵哥，你那法子真不赖，己经有好几户难缠的人家搬走了。”
周昊心情大好，朝身后招了下手。
他身后钻出一人来，小心翼翼抱起香槟，绕着面前的意大利进口的宝格丽黑奢石长条状的餐桌给三人依次斟酒。
“昊哥，你就等着收割清水街吧！而且我看过那头的风水，只要略微改动几处，立马摇身一变，成为你的聚宝盆！”
赵兴很是得意，几年前，他还是个游手好闲，整日游街串巷的破落户。
老天保佑他。
一日赵兴心血来潮心行了件善事，结果被他师傅收为弟子。
说是勤学苦练十年方可出师，但他实在等不了。
尤其是当他知晓越是富贵人家越信神鬼之说时，更加急不可耐，偷了两件宝贝急吼吼下了山。
不怪他如此这般。
实在是穷怕了，难得学了身好本事，不赶紧逍遥实在对不住自己来这世间一遭。
人生苦短，享受在先。
等老了，可就享受不动喽！
念及此，赵兴的右手按捺不住了，歪斜着靠在椅子边，摸了一把美艳女子的后背。
女子佯装嗔怒了一下，在赵兴看来确实欲拒还迎，娇羞不己。
她原本是跟着周昊，谁料到周昊转头毫不犹豫地把自己送给了赵兴。
好在赵兴出手十分阔绰，只要满足他，什么都愿意买单。
能捞点是点吧。
三人各怀鬼胎地吃完了午餐。
清水街子西院。
三单元601客厅。
赵老爷子终于酒醒，看到大孙女病成这般，他也有些着急了。
别的事，他对于赵老太的行为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事关人命，可马虎不得。
他扭头回了602房间，在一个破损掉漆的五斗柜里，蹲下身，翻来覆去找些什么。
一个牛皮纸包裹地文件袋。
鼓鼓囊囊，看不出里头装着什么。
赵老爷子拿起文件袋，一屁股坐在五斗柜旁边的旧沙发上。
气喘吁吁，翻找一通似乎花去了大半精力。
他眼睛细眯着，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面无表情，眼神放空。
半晌后。
赵老爷子回过神来，一圈一圈解开文件袋口的红线封条。
里面装着一件黑狗皮制成的外衣，有点小，日子久了，还有些破裂。
赵老爷子把袋子倒立起来，掉出来几块铜钱。
随后。
他抓起皮衣和铜钱回了601房间。
推开熏黑的小门，掀开破床单，赵琳就在那张仅有的席梦思老床上躺着。
双眼首勾勾盯着天花板，上面黑乎乎一片。
若是眼尖的人在此，则会发现，那黑乎乎的是苍蝇在上面用粪便涂抹的痕迹。
一点一点，积年累月，形成一大块，一大块。今年的跟去年的重叠，明年的又多上一层。
开着窗子，依然散发着一股子小孩身上独有的小狗汗臭味，屁兜酸臭味，杂成一团。
赵老爷子上了年纪，又是个酒糟鼻，自然是闻不到异味儿的。
只见他连忙把黑狗皮子做的衣服盖在赵琳身上，又把几枚铜钱放在赵琳脑壳周围，形成一个圆圈状。
下一刻。
赵琳终于阖上双眼，沉沉睡去，呼吸平缓。
“老头子，这是？”
“是一位小道长给我的，说是遇见鬼物可以一用。可惜年月久了，黑狗皮都有些烂了，不然效果更好。”
二老见赵琳不再胡言乱语，额头的温度也缓缓降下去，长长呼了一口气。
“把那些娃儿都放出来吧，关在一个屋子里头，成天打架吵闹。”
赵老头吩咐后，起身下楼溜达去了。
赵老太只得把另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一群孩子跑了出来。
乱作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