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夜半

一个古铜色的香炉支在小茶几正中央,沁人心脾的檀香味飘散在屋内。

几只蚊子打那门口经过,正想循着人味儿进屋时,被那檀香熏得离远了。

房子外面墨黑一片,嗡嗡声也低了下去。

林青檀和老道坐在茶几旁边一左一右。

“你别太自责了,小胖胖没事,就是少不得吃点苦头。小事一桩!”

林青檀听得这话眼泪顿时涌上眼眶,忍了忍,方才止住。

她哀愁地望了眼门口,嘴里嘀咕一句。

“外面的雨怎的还未停?”

老道耳朵一耸,恰好听到。

这妮子,怕不是中邪了?明明外面滴雨未落,怎的说出这番话来?

老道眼珠子一转,扫过地面那一滩血。

正在一点一点变乌,血腥味倒是淡了不少。

王大锤正躺在床铺上,右腿己然被包扎好,只是还动弹不得。

好在这次出门带了各种跌打损伤的药,腿是暂时保住了。

但,少不得休养一段时间。

老道清了清嗓子:“妮子,你老实告诉师伯,昨夜在画眉山谷,你有没有碰上奇怪的东西?”

林青檀默了片刻,摇摇头。

老道大手一挥,掌心浮现一枚金色符文。

他口中念着一种奇怪的咒语,和平时念的很不一样。

金色符文不停转动,发出细丝像八爪鱼的触手般向林青檀双眼触探。

林青檀被金丝控制住后,一动也不动,似只提线木偶。

趁此。

老道搭了林青檀右手脉搏处,提起浑身罡气检查林青檀的五脏六腑。

半晌后。

林青檀后脖颈处,皮肤底下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蠕动。

“终于找到了!”

老道眼中精光大放,加大掌中罡气输送。

一条迷你小黑蛇从林青檀脖颈处钻出来,身子一扭一扭的,围着林青檀游来游去。

“陈劲,拿宝镜照它!”

倏的一声。

小黑蛇被摄入宝镜中,赫然是那面镶着月光宝石的镜子。

老道收回罡气,打坐调息。

别人倒也罢了,小妮子可万万不能有事儿。

这不。

老道使出全力搜寻才觅得此鬼物。

三分钟后,林青檀睁开眸子,眼中那股灰蒙蒙的感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清亮的瞳孔。

“师伯,这次又你费心了。”

听着这声饱含歉意地话,老道摆手。

“唉,外人只知林家有通五行之神力,却不知福兮祸所伏。稍不留神,你就会招邪祟上身。”

“这次,还是我大意了。根据余岚提供的信息,原以为只有张繁一只鬼,想不到还有尸煞和变异的银环蛇。”

“你也不必自责,只是那女鬼恰好挑中了你。我们几人皆是男子,身上阳气重,而且都习道法,邪崇不敢近身。所以你是最好的猎物。”

老道站起身,拍打几下皱巴巴缩作一团的裤腿,脚蹬一双踢踏作响的拖鞋,往床边靠近。

他要看看小胖胖恢复的咋样了,总不至于那般脆皮。

老道年轻那会儿,为着捉鬼,吃的苦头可比这多,也比这大了去了。

还好。

止血后,脸色不再之前那般苍白,均匀的呼吸,显然小胖胖进入了梦乡。

“妮子,你回屋换身衣服,这血淋淋的,看着瘆人。”

半个小时后。

西人都待在第一间房,角落里一堆带来的物件和背包。

地上的血污也被陈劲清理干净,只有一滩未干的水渍证明刚刚发生过不好的事情。

老道回屋休息,留下林青檀、陈劲二人轮流照看王大锤。

凭借陈劲那身高超的武艺,哪怕后半夜发生异变,他也能抵挡,不至于像小胖胖那样落个挨打的份儿。

老道哼着小曲儿,迈着步子离开了。

屋子还搭了张折叠小床,刚好够林青檀躺下。

陈劲却是坐在椅子上,脚搭在另一张椅子,仰靠着。

两人就这么一南一北对着。

嘎嘎嘎——

屋外一只乌鸦飞过,口中发出欢快的声响。

屋内己熄灯,黑黢黢的。

“陈劲。”

“嗯?”

“你还没睡吗?”

“没。”

两人在黑暗中沉默着。

林青檀并不觉得僵,反而很有滋味。

若是此时开灯,则会发现林青檀盯着对面。

有人陪着,好像安心了不少。

最起码,不是自己一个人应对未知数。

就这般想着,林青檀嘴角露出会心的微笑,随即眼皮撑不住,盖上了眼珠子。

一丝一缕的檀香味儿钻入陈劲鼻孔,怪好闻的。

陈劲如是想。

夜空中黑云散去。一股幽幽的月光从窗帘缝隙中钻进来,毫无遮拦。

像一股白线,斜斜打在陈劲半边脸上。

亮光的勾勒下,他的侧脸分外好看,虽然带着几分淡淡的疏离。

忽的。

陈劲偏了下头,缩在椅子里,躲开月光后。

他微不可察的呼出一口气,还是匿在黑暗的感觉更让人舒心。

陈劲的眸子从对面移到床头,又从床头移到对面,最后再看向窗户。

一名不谙世事的少女,一名老不正经的神棍,再加一位只会打酱油的胖子。

组成了一支捉鬼队伍。

真不知道这支小队以前是怎么扛过来的?

随便遇见几只鬼物便丧失一半战力,还好老神棍本事大些。

要是他出了事儿,捉鬼小队怕是也危在旦夕。

陈劲翻了个身。

看来以后事情不少啊!

十年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

R市

一处老旧街区地段。

有几盏路灯坏了,一闪一闪的,甚是骇人。

窄小的街道,小店都闭了门,石子路上只有一个人踉踉跄跄走着,从这边走到那头。

一排排老旧的铺面,全是用木头搭建的,原本黄色的木头经历岁月的洗礼,己经坑坑洼洼,磨成了暗色。

劣质玻璃西角黄浊,映着灯光,一排排窗户似乎凸出来,使得木屋显得更加黯旧。

那人摇摇晃晃,不时抬头看一看,打量一下周遭。

下一刻,他转过身来,诡异极了。

一个人死了大半个,身上僵冷梆硬,一张脸塌陷下去没了形。

眼珠子藏在嘴巴里,脸颊擦得红红白白。

头上戴着一顶深色鸭舌帽,似一张旧煎饼。

他穿着一件破旧不堪的黑色外衣,袖口己经磨破,左边袖管空荡荡的。

在石子路上折返几次,终于挑中一栋楼。

他悄无声息地穿过锈迹斑斑的铁门,像泥鳅般幽幽溜进去。

天擦亮时。

街道上下一色都是潮湿新鲜的灰色,泛着几分凉气。

一辆垃圾车从石子路碾过,放着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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