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百叶窗漏进最后一缕夕阳，将周叙白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知瑶抱着文件转身时，撞上他发红的眼眶，手里的资料散落一地。这是剽窃事件后两人第一次独处，空气里浮动着难堪的沉默。
"知遥..."
他伸手想触碰她的肩，却在半空僵住。
"给我十分钟，可以吗？"
他蹲下身帮忙捡文件，指节擦过她的指尖时微微发颤。
“那天在教务处看到你眼睛通红的样子，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混蛋。”
晚风掀起窗纱，带来远处操场的喧闹。周叙白突然苦笑：“你还记得大一新生赛吗？我熬夜三天写完算法，却看见你和顾承霄在走廊讨论到深夜。你们眼里的光，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他声音渐渐沙哑，“从那以后，我开始关注你的每一个项目，模仿你的代码风格，甚至偷偷删掉你备份文件夹里的旧版本，就为了证明......证明我也能做到。”
记忆翻涌间，周叙白己经哽咽着开口："剽窃的事，是张玉泽做的。那天深夜我回实验室，看见他对着你的项目书疯狂复制粘贴..."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红痕："我当场抓住了他，可他哭着说父母在砖厂打工，供他上学己经倾家荡产。他说如果被退学，父亲的心脏病手术费就没了着落..."
周叙白突然剧烈咳嗽:"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大一的自己——为了八百块奖学金，在教授办公室外站了整整三个小时。"
林知遥感觉喉咙发紧。她记得周叙白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记得他书桌上那张父母在工地的合影。此刻他颤抖的声音里，藏着太多她从未读懂的挣扎。
"我本该立刻告诉你，可我怕..."
周叙白突然逼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
"我怕你知道真相后，连现在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都不愿维持。你不知道我有多矛盾——既想撕碎所有伤害你的人，又怕自己的靠近会让你厌烦。"
夕阳渐渐西下，周围逐渐变暗 ，周叙白摘下模糊的眼镜，露出通红的眼眶。
"从新生赛颁奖典礼开始，你站在聚光灯下的样子就刻进了我心里。我嫉妒顾承霄能光明正大地指导你项目，嫉妒他能帮你解决所有的问题，嫉妒他每天都能和你在一起为了理想奋斗到深夜。"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近乎绝望的偏执。
"你以为我为什么总挑剔你的代码？因为只有指出问题，你才会认真听我说话！"
林知遥的睫毛剧烈颤动。那些被她当作刁难的深夜辅导，那些总也改不完的"漏洞"，此刻在夜幕中显露出温柔的底色。她看见周叙白颤抖着摸出手机，相册里密密麻麻全是偷拍的照片——她调试代码时专注的侧脸，在图书馆打盹的模样，甚至是运动会上奔跑时飞扬的发丝。
"这些照片我从来不敢给你看。"
他自嘲地笑，笑声里带着破碎的呜咽。
"我就像个小偷，贪婪地收集着你的每一个瞬间。你生病时，我守在医务室门口整整一夜；你比赛失利时，我偷偷把鼓励的纸条塞进你的书包..."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滚烫的体温透过潮湿的衣袖传来。
"知遥，我承认我自私、狭隘，但对你的感情，比任何代码都纯粹！"
远处传来闷雷炸响，林知遥望着他眼底翻涌的爱意与悔恨，突然想起某个雪夜。她在实验室加班到凌晨，推开窗却看见周叙白在路灯下跺脚取暖，怀里还抱着保温桶——那时他说顺路经过，现在想来，哪有那么多巧合？
"张玉泽退学了。"
周叙白松开手，将存有证据的U盘塞进她掌心，金属外壳上还沾着他的血渍。
"这是他的道歉视频和所有记录。我向学校提交了材料，愿意承担包庇的责任。"
他后退半步，任由暮色覆盖发红的眼眶。
"我只希望，你能记得曾经有个人，把你当成生命里唯一的光。"
周叙白转身时，林知遥看见他挺首的脊背微微佝偻，像一棵被暴雨折断的树。
她突然想起他帮她调试代码时，总会在注释里藏一些隐晦的句子——那些被她当作玩笑的"加油"与"别太累"，此刻化作漫天细雨，温柔地包裹住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