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土机铲平“珩星文化”铜牌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我踩着碎玻璃走进工作室旧址。天花板的水晶灯只剩半截吊链,墙角堆着江珩未拆封的粉丝来信,其中一封被老鼠啃出了“晚晚”的字样,像极了他当年撕碎婚书时的残忍。
“大小姐,爆破组准备好了。”老管家递来防爆耳麦,防尘面罩下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顾先生特意从澳门调来的团队,说要炸出‘艺术感’。”
我抚摸着前台残留的烫金LOGO,“珩星十年”西个字被泼满红漆,像道未愈合的伤口。七年前我亲手贴上的欢迎标语还在,“热烈庆祝江珩荣获金狮影帝”的字样被烟熏得发黄,旁边就是他后来挂上的林薇薇巨幅海报。
“开始吧。”我戴上耳麦,走到落地窗前。远处的夜空己经架满烟花发射器,顾淮之发来的消息在腕表上跳动:“沈董,‘礼物’准备好了。”
倒计时从十开始,工作室里的拆迁工人纷纷退到安全区。我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香槟色西装外套别着茶晶胸针,那是用双鱼玉佩的残片磨成的,如今在暮色里闪着冷光。
“三、二、一——”
爆炸声闷响如春雷,整栋大楼轻微震动。我没有回头,而是盯着窗外——第一束烟花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裂成“王”字,那是江珩曾经最爱的形状。紧接着第二发炸开成“八”,第三发是“蛋”,组合起来正是网友给他的新绰号“王八蛋”。
“大小姐,您看那个!”老管家指着天空,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叹。
最后一组烟花同时升空,在夜空中交织成巨大的“珩”字。金色的火星如雨般坠落,每一笔画都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只是撇捺末端带着尖锐的弧度,像两把插向心脏的刀。
“珩”字在空中燃烧了三秒,随即炸裂成无数碎片,像极了江珩如今支离破碎的人生。我看着火星坠入黄浦江,想起七年前他在这里举办庆功宴,抱着奖杯对我说:“晚晚,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王国。”
“王国?”我对着玻璃哈气,画出一个歪扭的“晚”字,“现在是我的了。”
耳麦里传来顾淮之的声音:“沈董,烟花效果还满意吗?我让团队特意设计了‘珩’字的爆破轨迹,确保每一笔都……”
“很满意。”我打断他,看着工作室内部的爆破画面通过无人机传回,江珩的巨幅海报被气浪掀飞,露出后面我当年偷偷画的茶树叶涂鸦,“告诉他,下一场烟花,我要在沈家茶园炸出‘星烬永恒’。”
老管家递来平板电脑,上面是苏晴刚拍到的画面:江珩蜷缩在桥洞下,裹着发霉的棉被,看着天空的烟花发呆。他手腕上的割腕疤痕在火光中时隐时现,像条丑陋的蚯蚓。
“他好像知道是冲他来的。”老管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忍。
“他当然知道。”我放大画面,江珩突然捡起身边的石头砸向水面,惊起一群夜鹭,“当年他在发布会上说‘她只是助理’时,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手机震动起来,是拆迁队队长的视频通话。他站在江珩的办公室里,脚边是摔碎的“最佳男主角”奖杯:“沈董,您看这保险柜,密码输了几十次都不对。”
“试试‘0521’。”我说出江珩的生日,看着队长输入后保险柜应声而开。里面没有现金,只有一叠泛黄的照片——全是我不同时期的样子,从高中年鉴到当助理时的工作照,甚至还有我在垃圾站跪捡婚戒的偷拍照。
“大小姐,这里有封信!”队长举起个牛皮纸袋,封口蜡印是半片茶树叶。
我接过信,指尖触到熟悉的蝇头小楷:“晚晚,烟花很美,像你当年眼睛里的光。如果可以,我想把‘珩’字炸成‘晚’,这样就能永远护着你……” 后面的字迹被水渍晕染,看不清了。
“扔了吧。”我将信撕成两半,看着碎片飘进垃圾桶,“通知下去,明天这里要改建成‘星烬影视基地’,所有江珩的痕迹,必须在24小时内清除干净。”
走出工作室时,最后一波烟花正在坠落。我抬头看着天空中残留的火星,想起七年前他第一次带我看烟花,说:“晚晚,等我拿了金凤奖,就为你承包整片夜空。”
如今他的“珩”字在夜空中灰飞烟灭,而我的“星”正在冉冉升起。
老管家指着街角:“大小姐,江珩在那儿!”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江珩正摇摇晃晃地走来,手里攥着半块砖头。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像头濒死的困兽。
“沈星晚!”他嘶吼着举起砖头,“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
我没有躲,反而迎上前去,高跟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江珩,你看清楚,是你自己毁了自己。”我指着天空中残留的“珩”字残影,“就像这烟花,再绚烂也只是瞬间,而我,要的是永恒。”
他愣在原地,砖头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碎成两半。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大概是有人报警说他持械伤人。
“江珩,”我最后看了他一眼,记住他此刻狼狈的模样,“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脏了我的地。”
钻进顾淮之派来的车,暖气瞬间包裹住冰冷的身体。后视镜里,江珩被警察按在地上,还在挣扎着看向我这边。
“沈董,”司机递来热可可,“顾先生说,茶博园的奠基仪式定在下周,问您……”
“知道了。”我打断他,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告诉他,奠基那天,我要看到比今晚更美的烟花,炸出‘星烬’两个字。”
车子驶入沈家老宅的大门,廊下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我抚摸着腰侧的疤痕,那里己经不再疼痛,就像那些逝去的岁月,虽然留下痕迹,却再也无法伤害我。
手机推送来最新消息:“前顶流江珩因扰乱公共秩序被拘留,其工作室旧址将改建为‘星烬影视基地’。” 配图是工人拆除“珩星文化”招牌的画面,我站在远处微笑的侧影被拍了进去。
很好。
烟花炸碎了“珩”字,也炸醒了过去的沈星晚。
从今天起,这里只有“星烬”,没有“珩”。
而江珩,就留在那片烟花的残骸里,慢慢回味他亲手毁掉的一切吧。
车子停在老宅门口,我推开车门,看着庭院里的古茶树在月光下舒展枝叶。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属于我的星光,才刚刚开始闪耀。
至于那个“珩”字?
就让它在烟花的灰烬里,彻底湮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