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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银行冰冷的催收函

廉价面馆的油垢黏住陈实的鞋底。他盯着桌上两份清汤面,葱花浮在寡淡的汤里,像溺水挣扎的蚁群。小默把卤蛋推过来时,他正捻着裤袋里最后二十块钱——后天房租到期,废品站老王那笔合金货款还得等三天。

“老板,催债的又来了?”跛脚店主把抹布甩上肩头,努嘴指向门外。

穿灰西装的男人杵在巷口,公文包皮角磨出白茬。陈实认得那包,三年前信贷主任老刘就是用这包装着合同,笑着拍他肩膀:“老弟,扩建资金包在我身上!”

汤勺“当啷”砸进碗里。小默突然伸手盖住父亲手背,油渍浸透男孩掌心的茧——那是常年捡废品磨出的勋章。

两年前·实诚建材办公室

空调喷着带霉味的冷气,林芳把冰毛巾按在陈实太阳穴上:“王涛那笔工程款……”话音未落,穿银行制服的女人己踏进玻璃门。高跟鞋踩碎地砖缝隙的阳光,公文包搁在展示厅的大理石样品上。

“拖欠贷款本息西十七万六千。”女人指甲敲在牛皮纸档案袋上,鲜红的“催收函”从袋口刺出来,“明天下午五点前,否则拍卖抵押物。”

林芳抓过袋子嘶啦扯开。A4纸顶端“××银行”的宋体字像冷冻柜的铭牌1,第二段“每日加收欠款额0.05%罚金”的条款下,钢笔勾出一道颤抖的波浪线。陈实盯着末尾那句“将委托相关追收人员上门催收,届时可能造成贵公司不良影响”4,落地窗外货车正卸下王涛订购的意大利瓷砖——那批让他押上房产的“政府重点项目”。

冷气突然停了。汗顺着信贷主任老刘的后颈流进衬衫领口:“老弟,银行指标压得紧??”

叉车撞翻堆放的釉面砖时,王涛正把茅台往奔驰后备箱塞。碎瓷片爆裂如枪响,陈实揪住他衣领的手被反拧到背后。

“那笔款子早结清了!”王涛甩出张复印件,红章盖着“××市文体中心工程指挥部”1。陈实瞳孔骤缩——签字栏是他笔迹,但日期在他醉酒住院那周。

催收函在仓库铁门上哗啦作响。林芳举着手机尖叫:“法院电话!说房子抵押材料有问题??”夕阳从王涛的金戒指折射到催收函上,女人打印体的警告变成血滴状光斑:“通过法律途径或委托追收人员解决,将有损贵公司诚信形象。”

“建材城老周也栽他手里了。”货车司机老张把半截烟摁在催收函背面,“这孙子专搞假合同!”

面汤表层凝出油膜。灰西装男人堵在门口,手机外放音炸响:“陈实先生,您尾号8879的账户将于今天下午冻结??”

小默突然端起面碗泼向门外!滚烫的汤水在男人锃亮的皮鞋前溅成扇形。男孩脊梁挺得像杆标枪,油污从指缝滴进地缝——那双手昨夜还握着铅笔,把废品站画成童话里的城堡。

“小兔崽子??”

“法院封条没贴够?”陈实抓起醋瓶砸在桌上。玻璃瓶底炸裂的裂缝里,他看到两年前王涛的奔驰碾过催收函,车尾灯红得像林芳哭肿的眼。

催收电话在午夜第三次响起时,小默正用橡皮擦修改画稿。充电台灯光晕下,陈实认出那是银行大厦的轮廓——但地基由合金锯片和塑料瓶筑成,楼顶站着个高举颜料管的小人。

“《新银行家》。”男孩把画纸塞进父亲掌心。

陈实摸到画背面的凸起。撕开胶带,五张十元纸币平贴在催收函复印件上,盖住了“将采取法律途径”的印刷字。钱浸着颜料的苦香——那是小默在美术教室擦三天黑板换的。

铁皮屋外传来野狗争食的厮打声。陈实把画贴在霉斑最重的墙角,月光下“银行”的玻璃幕墙流淌着丙烯颜料的光。

当银行催收函的冰冷印刷体撕裂现实,两年前王涛伪造的签名与今日面馆里的二十块钱在时光血槽中对穿而过。债务的绞索从未松动,但男孩用浸透颜料的纸币覆盖法律文书时,新世界的蓝图己钉进潮湿的墙壁——那里没有征信污点,只有废品筑成的圣殿与肩扛梦想的微光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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