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叫骂声如同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狭小破败的土屋里。林晚(现在她必须接受自己是林晓梅了)看到“娘”张秀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她下意识地想下炕出去应对,却被林晓梅一把拉住手臂——那手臂瘦得只剩皮包骨。
“娘,别去。”林晓梅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惊讶的冷静。来自现代的灵魂在巨大的危机面前,强迫自己压下了恐慌,开始运转。示弱只会让对方更嚣张,她需要观察,需要时间理清头绪。
“可是……李家二婶她……”张秀英急得又要掉泪。
“让她喊。”林晓梅的目光透过窗户纸的破洞看向外面。院子里,一个穿着藏蓝色涤卡上衣、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叉着腰的胖女人正唾沫横飞地叫骂着,身后还跟着两个看热闹的村民。这就是要把“林晓梅”推进火坑的李家二婶。
就在李家二婶骂得兴起,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破旧门板上时,村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小村庄午后的沉闷。
一辆墨绿色的吉普车,车身溅满了黄泥点子,像一头风尘仆仆的钢铁野兽,卷着尘土驶了过来。这种老式的BJ212吉普车,林晓梅只在历史纪录片里见过。车子在李家二婶旁边不远处的土路上停了下来,扬起的尘土呛得她连连咳嗽,叫骂声也被迫中断。
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利落地跳下车。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65式军装(没有军衔),戴着军帽,身姿笔挺得像一杆标枪。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林晓梅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属于军人的硬朗和肃然之气。他的面容被帽檐的阴影遮挡了大半,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李家二婶显然被这突然出现的军车和军人镇住了,嚣张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叉腰的手也放了下来,有些局促地搓着衣角。她身后的村民也好奇又敬畏地看着。
军人似乎只是路过,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李家二婶和破败的院门,并未停留,径首走向旁边一户看起来稍好一些的人家。但就在他经过李家二婶身边时,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帽檐下的视线似乎冷冷地扫过她那因刻薄而扭曲的脸。
没有一句话,但那无形的压迫感让李家二婶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到了嘴边的污言秽语硬生生咽了回去,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讪笑。
军人敲响了隔壁的门,很快被迎了进去。引擎声熄灭了,小院外暂时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李家二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和那冰冷的眼神弄得十分不自在,最终恨恨地跺了跺脚,对着林晓梅家的方向啐了一口:“晦气!等着瞧!”便带着人悻悻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