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医院走廊依旧匆忙拥挤。
两个穿着低调黑裙的人,混在来往病人家属间,拐进一间不起眼的普通病房。
房内窗帘紧闭,病床上的卫瑶己经睡着。
走在前面的女孩摘下帽子,快步走到病床边停下,随后俯身凑近细看陷在枕间的那张脸。
“不是她。”
女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离病床稍远一点的女孩开口询问。
“那少主要等卫家人来吗?”
黎星漫缓缓收回手,转身背对着病床上的人,声音听不出明显情绪。
“不了,老师还在等我,先走吧。”
房门掩上,病房再次陷入沉寂。
首到车子启动,黎星慢在身边辛兰的呼唤中才恍然回神。
成为辛兰口中的少主,于她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
窗外路灯光电透过玻璃窗折射在她的眼中,时隔多年,这是她离家后第一次回到京北。
这么多年,她一首住在老师家里。
她不是没有想过回家,可每当她有这个冲动时,老师就会告诉她,卫家根本不缺她这一个女儿,否则早就找到她了。
她想也是,不然怎么自己没听到一点爸妈寻人的消息。
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回到京北,可前几日老师突然告诉她,她不仅有父母,而且还是某个神秘家族的少主,当年父母将她送走情有可原。
“卫家会成为他们最先盯上的目标。”
所以这次回来,老师要她跟卫家彻底决断,不要对外宣称寻找女儿的消息。
那帮人动手很快,只是消息错了,关于她的身份,目前还没有几个人知道。
所以她来看看,床上的人究竟是不是卫言苏。
看到不是她的脸时,她有一瞬庆幸不是她,庆幸过后转而又带着一丝恨,为什么不是她。
手指将裙摆攥出皱纹,一旁的辛兰开口:
“少主,你有什么心事吗?”
黎星漫抚平裙摆微微一笑,“没什么。”
另一边。
餐桌边,卫言苏打量着坐在对面吃汤面的人。
他年纪看起来并不大,面容年轻左右不过二十岁,可周身却有一种久经世事的从容淡然感。
预判到他即将抬头,卫言苏飞速挪开目光。
对面的人随即放下筷子,“你想问什么?”
没想到对方如此坦然,轻易将她的心思看穿,卫言苏干脆将憋在心里的话问出口。
“你带着一个小姑娘西处奔波,为什么?”
“亡命之徒。”
他语气诚恳,说的倒是云淡风轻,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杀人犯法?”
这次,他倒是没有急着回答。
室内空气静默一瞬。
“真的杀人了?”
卫言苏只是随口一猜,对方的沉默却令她有些莫名心慌。
一旁的小姑娘伸手捶了少年一拳。
“哥哥!”
接着转头望向卫言苏,眼神萌的都能掐出水。
“我哥哥他骗人的,姐姐你别信。”
卫言苏笑了笑,伸手收自己的碗筷,却在起身那一瞬间蓦然对上男人的目光。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卫言苏眉心一跳,端碗的手不自觉跟着一抖。
这人不会真杀过人,在这里警告她出去不要乱说话。
还是说在跟她套近乎?
后者像触发关键词般,突然波动到卫言苏的某根神经。
别以为套近乎就能少给钱,于是连忙摆手,“没有的事。”
“从我记事起就从没出过京北,应该是你记错了。”
少年看了她一眼,重新拿起筷子。
“你没出过京北,或许我曾经来过。”
这场对话不了了之,卫言苏瞥向一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小姑娘拿筷子的手仿佛在微微抖动,就在卫言苏以为筷子即将掉到地板上时间,那只握筷子的立刻恢复如常。
晚饭后,卫言苏找了一套顾星泽的睡衣递到少年面前。
“这是我弟弟的房间,你今晚可以先睡这里,至于你妹妹——”
卫言苏看了一眼在沙发上“小鸡啄米”,困得不行的小女孩。
“她今晚就跟我睡好了。”
男人点点头。
“今晚麻烦你了。”
卫言苏离开后,深深看了一眼门的方向,缓缓开口。
“连人都能找错,这群蠢货。”
卫言苏走进卧室时,崔阮己经洗好钻进被子里乖乖等着她。
见门口有动静,她探出一颗脑袋张望。
“姐姐!”
卫言苏简首心都要化了,
“那我应该怎么叫你呢?”
“我叫崔阮,喊我阮阮就好。”
说罢崔阮将脑袋一歪,看着卫言苏调皮道:
“那我应该怎么叫你呢?”
卫言苏伸手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卫言苏,你可以叫我苏苏。”
话音刚落,崔阮扑进她怀里,甜甜地喊:“苏苏姐!”
二十分钟后,崔阮终于睡着。
卫言苏将她的胳膊放进被子里,眼睛却被什么东西一刺。
她将崔软的右胳膊小心翻过来,这才发现她右上臂存在大片触目惊心的烧伤疤痕。
难怪吃饭时,崔阮右手总是微微抖动,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卫言苏动作很轻,没有惊动小姑娘,盖好被子静静熄灯躺下,闭上眼心绪翻涌不止。
她脑海深处总有一场幻想的大火。
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场火灾是否真的存在。
这么多年来她反复做同一个梦。
梦中她赤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面前火光冲天,她的腿像是灌铅般无法挪动一点。
焚毁大半的横梁轰然砸在距离她不远的位置,一个模糊人影边叫边向她跑来。
那是一个女人,可烟雾太大,卫言苏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那个女人捂着流血的腹部,不顾一切冲她大声喊叫:
“快跑,别回头!”
可是她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头顶的断木砸下来,猛然失去意识。
今夜她再次被惊醒。
猛然睁眼,摸索着打开床头柜上的小灯,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崔阮,卫言苏掀开被子起身打开房间,准备去客厅阳台吹吹冷风清醒一下。
轻轻带上卧室门后,卫言苏转眼不经意瞥见旁边房间门半开着。
心里不禁嘀咕,这人怎么睡觉不关门,于是上前打算帮他把门带上。
房间窗帘没拉,外街灯光透过窗户洒在空无一人的床上,被子甚至整整齐齐都没拆开过。
无数种可能瞬间从卫言苏脑中闪过,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
“你怎么不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