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后的第七日清晨。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乾清宫,将金砖地面映得金光闪闪。
谢阮阮趴在龙案上,用朱砂笔在奏折空白处画着歪歪扭扭的小兔子,时不时偷瞄下侧首批改奏章的谢沉渊。
只见他神色专注,墨笔在宣纸上沙沙游走。
偶尔蹙起的眉峰让谢阮阮想起汴州水牢里他咳血的模样,手中的笔不觉顿了顿。
"陛下又在偷懒。"
谢沉渊头也不抬,却精准点破小皇帝的心思。
谢阮阮立刻坐首身子,抓起奏章晃了晃:
"皇叔,这个字好难写!'漕运'的'漕',我写了十遍都像'糟'字!"
说着把纸推过去,宣纸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倒真有几分"糟"的凌乱。
谢沉渊搁下笔,伸手将小皇帝捞到膝头,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
"三点水是江河湖海,曹字是治世之能臣,漕运便是朝廷命脉,陛下可要记好了。"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
谢阮阮却突然歪头咬住他的手腕,像只闹脾气的幼兽。
"又咬人?"
谢沉渊无奈地弹了下她额头,却在触及她亮晶晶的眼睛时软了语气:
"可是乏了?"
话音未落,谢阮阮己从他膝头蹦下,抓起案上的玉玺就跑:
"皇叔来追我呀!追到我就乖乖练字!"
金銮殿内顿时响起清脆的笑声与追逐声。
谢阮阮举着玉玺躲在蟠龙柱后,探出圆滚滚的脑袋做鬼脸。
谢沉渊故意放缓脚步,装作气喘吁吁:
"陛下龙威赫赫,我实在追不上......"
话没说完,小皇帝突然从柱子另一侧冲出来,却因跑得太急摔进他怀里。
"疼疼疼!"
谢阮阮皱着鼻子揉膝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谢沉渊心疼地将她抱起,袖中滑出块桂花糖塞进她嘴里:
"都告诉你别跑这么急。"
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谢阮阮含着糖含糊不清道:
"皇叔坏心眼,故意不接住我......"
正闹着,门外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
"御史大夫求见——"
谢阮阮立刻从谢沉渊怀里跳下来,端正跪回龙椅。
同时还不忘偷偷把沾着墨迹的手藏到身后。
谢沉渊无奈地帮她整理歪掉的龙冠,又将散落的奏章归置整齐。
御史大夫捧着奏折进来,刚要行礼就看见龙案上未干的兔子涂鸦。
嘴角狠狠抽搐了下。
谢阮阮却一本正经道:
"爱卿所奏何事?"
那副小大人模样逗得谢沉渊别过脸去,肩膀微微颤动。
"启禀陛下,近日坊间传言,说...说陛下在御花园追着摄政王跑,还往他靴子里塞石子......"
御史大夫话音未落,谢阮阮的耳朵瞬间红透。
偷偷瞥了眼谢沉渊。
后者神色如常,只是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玉佩——
那是汴州之战后,小皇帝硬塞给他的"护身符"。
"胡说八道!"
谢阮阮拍案而起,龙袍下摆扫落几支毛笔,
"定是玄鳞余孽造谣生事!皇叔,我们再去抄他全家!"
说着就要往殿下跑,却被谢沉渊一把捞住后领:
"陛下忘了早朝的规矩?"
好不容易打发走御史大夫,谢阮阮气鼓鼓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明明是皇叔......”
谢沉渊蹲下身与她平视,突然从袖中掏出个木雕小老虎:
"那这个赔给陛下当坐骑如何?"
小皇帝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伸手去抢又故意板着脸:
"勉强原谅你吧!不过今晚要陪我去偷御膳房的桂花糕!"
谢沉渊板着脸,拿出戒尺晃了晃,吓得小皇帝瑟缩了一下。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叠在一起。
谢沉渊望着小皇帝发顶旋起的软毛,恍惚又回到汴州城那个并肩作战的夜晚——
如今山河安宁,能看着她肆意欢笑,便是最好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