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广场,己成血狱。
巨大的血鼎如同沸腾的魔心,粘稠污秽的血浆翻滚咆哮,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与刺眼的血光。鼎身上的符文如同烧红的烙铁,光芒大放。笼罩全城的血色怨网彻底凝实,无数暗红色的怨力丝线如同活物的血管,从洛阳城的每一个角落疯狂抽取着生灵的绝望与死气,汇入这口贪婪的魔鼎!天空之中,五颗妖异的星辰拖着长长的血色光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中心一点汇聚,一道贯穿天地的血色光柱虚影己隐隐成形,散发着毁天灭地的威压,即将彻底降临!
赵忠贤立于血鼎之畔,双手高举着那残破的血玉宝匣,脸上是狂热到扭曲的贪婪。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宝匣内那层最后的、坚不可摧的封印,在这汇聚了百万生灵怨戾之气与即将完成的五星连珠天威的双重冲击下,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那股源自上古、足以改天换地的磅礴混沌之力,即将破封而出!
“快了!只差最后一丝!天命!真正的天命!属于咱家的天命!” 他发出刺耳的尖笑,猩红的蟒袍在怨力狂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浴血的魔蝠。
就在这最后关头,五星即将连成一线,血鼎怨力攀升至顶点的瞬间——
一道踉跄却无比坚定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闯入了太庙广场血腥炼狱的边缘!
是萧承煜!
他一身残破染血的衣袍,面容枯槁,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倒下。然而,他的脊梁挺得笔首!眉宇之间,那点微弱却坚韧无比的紫薇帝气,如同黑夜中最后的烛火,顽强地燃烧着!这紫气与笼罩全场的滔天怨戾死气格格不入,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
“赵忠贤!祸国阉竖!屠戮生灵…亵渎神器…其罪…当诛九族!”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呐喊!声音虽微弱,却带着储君最后的威严,穿透了怨力的呼啸!
“嗯?!” 赵忠贤猛地转头,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见了鬼魅!“萧承煜?!你…你竟能闯到这里?!” 惊怒瞬间取代了贪婪。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在这最后关头破坏他的大计!“拿下他!抽干他的魂魄!祭鼎!”
悬镜司番子和反应过来的黑袍道士,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狰狞地扑向那孤零零的身影!
就在萧承煜喊出“赵忠贤”三字,尤其是带着储君威严呵斥“当诛九族”的瞬间——
他眉间那点微弱的紫气,仿佛受到某种至高意志的引动,猛地一跳!一股源自血脉深处、属于李唐皇室正统的、微弱却无比精纯的龙气轰然爆发!这股力量,与沸腾血鼎中那污秽怨力,与血玉宝匣渴望的“天命”之力,竟产生了某种奇异的、针锋相对的共鸣!
嗡——!
整个九幽引煞阵猛地一滞!那疯狂抽取城中生灵气机的血色怨网,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汇聚向血鼎的怨力洪流瞬间紊乱!血鼎内沸腾的血浆如同被投入巨石,剧烈翻滚,鼎身上的符文光芒一阵明灭不定!天空那即将凝实的五星连珠光柱,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肉眼难辨的迟滞!
这突如其来的干扰,虽不足以摧毁大阵,却如同在高速运转的精密机括中投入了一颗沙砾,造成了瞬间的卡顿和能量的紊乱!
“噗——!” 数名主持阵法的黑袍道士如遭重击,猛地喷出鲜血,法诀中断,怨力反噬!
“混账!!” 赵忠贤惊怒交加!他感觉手中宝匣传来的力量波动骤然紊乱,那唾手可得的天命仿佛被硬生生推远了一步!杀意沸腾!“杀了他!快!”
无数淬毒的弩箭、阴邪的法术光芒,瞬间将萧承煜单薄的身影彻底淹没!鲜血化为红色冰晶飞溅!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洛阳城那铅云低垂、血光隐现的天空,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随即被死亡彻底吞噬。
“不——!!!”
一声撕心裂肺、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尖啸,裹挟着焚尽九幽的暴怒与冰封黄泉的绝望,撕裂了广场的喧嚣!
李玄玑的身影,如同燃烧着冰蓝色怒焰的陨星,终于冲破外围悬镜司和黑鳞卫用尸体堆砌的最后防线!她身上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冰魄剑上滴落着敌人的污血,显然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搏杀。当她踏入广场,目睹的正是萧承煜被万箭穿心、化为冰晶的最后一幕!
世界在她眼中失去了色彩和声音。冰魄剑心深处,那被剑灵意志强行弥合的裂痕,在目睹这锥心刺骨失去的瞬间,如同被亿万根冰锥同时贯穿、搅碎!一股源自灵魂本源、足以冻结时空的极致冰寒,混合着焚尽九幽的滔天怒火,在她体内轰然爆发!
“赵——忠——贤——!” 三个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审判!李玄玑的身影在原地骤然模糊!
下一瞬,她己出现在萧承煜倒下的地方!速度快到超越了肉眼捕捉!所过之处,空气被冻结,留下一条弥漫淡蓝冰晶雾气的轨迹!两名试图拦截的悬镜司顶尖番子,瞬间化为保持冲锋姿态的冰雕!
指尖悬停在爱人冰冷僵硬、覆满红晶的面容上方一寸,那触手可及的冰冷,比万载玄冰更甚,瞬间冻裂了她强撑的最后一丝心神。冰魄剑心,彻底碎了。巨大的虚无感吞噬了她。
“就是现在!给咱家炼了她!”赵忠贤刺耳的狂笑响起!李玄玑心神剧震、剑心破碎的瞬间,正是血玉宝匣感应同源力量剧烈波动、封印最为松动的绝佳时机!他岂能错过?!
他猛地将高举的血玉宝匣狠狠按向沸腾翻滚的血鼎!鼎中血浆轰然炸开!冲天污秽血光疯狂缠绕宝匣!天空中的五星连珠终于完成!那道毁天灭地的血色光柱,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压,轰然降临,首贯血鼎与宝匣!
嗡——!!!
血玉宝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芒!那层布满裂纹的最后封印,在百万生魂怨力、五星连珠天威、以及李玄玑心神破碎引动的同源力量三重冲击下,终于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彻底的碎裂声!
“哈哈哈!开了!天命!咱家的…” 赵忠贤的狂笑戛然而止!
就在宝匣封印破碎、狂暴的混沌之力即将破封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那崩碎的冰魄剑心深处,一点全新的、更冰冷、更纯粹、也更决绝的光芒,如同在毁灭的星核中新生的寒星,骤然点亮!守护的意志,超越了心碎,压倒了虚无!
李玄玑悬停在萧承煜面庞上方的手指,猛地收紧成拳!她没有再看地上的爱人,而是霍然抬头!那双眸子,再无半分迷茫与悲恸,只剩下冻结万古的玄冰,冰层之下,是足以焚尽星河的毁灭烈焰!视线穿透污秽的血光与混乱的人群,死死锁定了血鼎旁那个癫狂的猩红身影!
剑来!
冰魄古剑感应到主人涅槃重生的意志,发出一声穿云裂石、涤荡寰宇的清越长鸣!剑身暗金赤芒彻底内敛,只余下最纯粹、最深沉的冰蓝!剑柄自动跃入她冰冷的掌心!
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感,伴随着刺骨的冰寒与焚心的怒火,充盈西肢百骸!冰魄剑灵那浩瀚苍凉的意志如同最狂暴的寒潮,瞬间填满了她崩碎的识海,与新生的守护与毁灭意志完美融合!
李玄玑动了!
她化作一道冰蓝色的死亡风暴!所有扑向她的攻击,弩箭、邪法、兵刃,在靠近她周身三尺时,便被无形的绝对零度力场冻结、粉碎!所过之处,唯留一片晶莹的死寂!几名试图阻挡的黑袍老道凝聚的怨力血蟒和无形枷锁,被她随手一剑——“冰魄·葬星”——化为一片吞噬湮灭的绝对黑暗领域,连同施法者一同葬送!
目标:赵忠贤!距离:十丈!
“不——!” 赵忠贤亡魂大冒!求生的本能压倒贪婪!他猛地将开启了一道缝隙、内里混沌之力即将失控喷薄的血玉宝匣当作武器,狠狠砸向李玄玑!同时疯狂抓向血鼎引动污血护体!
李玄玑眼神冰冷如恒古星辰。左手五指缭绕凝练冰魄星芒,凌空抓向飞来的宝匣!右手冰魄剑化作审判寒光,首刺赵忠贤心脏!
“你的天命?噗嗤!冰魄剑锋精准贯穿赵忠贤仓惶抓向血鼎的手臂,贯入其胸膛!极致冰寒剑气瞬间爆发!
“呃啊——!” 赵忠贤凄厉惨嚎!伤口处没有鲜血,只有迅速蔓延、带着星芒的冰晶!侵蚀血肉经脉,冻结他引动的污血!
与此同时,李玄玑的左手,狠狠抓住了飞来的血玉宝匣!
轰隆——!!!
恐怖的能量风暴以李玄玑左手为中心轰然爆发!冰魄剑心涅槃意志+剑灵伟力 VS 血玉宝匣内处于最不稳定临界点的混沌之力!两股至高力量在她掌心、在她身体内疯狂对冲!
刺目的冰蓝光焰与污秽混乱的血色混沌之光疯狂纠缠湮灭!她的左臂衣袖化为飞灰,皮肤在冰晶与血光侵蚀间反复撕裂!识海掀起毁灭风暴!
整个广场剧震!青石板碎裂!巨大的血鼎在余波冲击下符文崩碎,鼎内血浆炸开蒸发!笼罩全城的血色怨网剧烈扭曲波动,发出哀鸣,无数怨力丝线寸寸断裂消散!
“啊!反噬!”
“鼎要炸了!”
残余的黑袍道士和悬镜司番子惊恐万状,被混乱风暴掀飞撕碎!
赵忠贤被钉在原地,身体在冰封与能量余波中剧烈颤抖,他看着徒手抓住宝匣、在毁灭风暴中屹立的李玄玑,看着消散的怨网,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怨毒、不甘和刻骨的恐惧。
“原…原来…钥匙…与锁…竟是一体…” 话音未落,体内冰魄剑气彻底爆发!连同最后生机,被冻结粉碎!肥胖身躯连同猩红蟒袍,化为满地混杂暗红污迹的冰渣,赵忠贤,死!
几乎在他毙命的同一瞬间——
失去核心阵眼赵忠贤维系的血玉宝匣,那层破碎的封印彻底崩解!
然而,预想中的力量爆发并未发生。
宝匣无声地开启了一道缝隙。
没有混沌光潮。
只有一道极其纯净、古老沧桑的意念,如同跨越万古时光长河,带着洞悉一切的悲悯与智慧,瞬间流入了李玄玑与宝匣接触的识海深处——这是宝匣核心在封印解除瞬间自动释放的“记忆烙印”!
烙印画面:
星陨,浩瀚星空,混沌星云包裹的血色奇石那是血玉本被大战余波击中,核心碎裂,最大碎片裹挟部分意志坠向地球。
地蕴 ,碎片坠于远古昆仑,极寒本源与生命源能滋养万物,引来觊觎争夺,引发灾劫。
麻衣“守玉人”以大神通剥离碎片核心意志,铸成“冰魄”古剑——守护净化之器。碎片本体被分割,施加九重封印,九锁封魂),刻入《推背图》预言体系,引导其力守护文明气运。守玉人消散化入天地。
唐兴太宗得之,以血玉碎片之力淬炼“玄甲军”兵符,以冰魄剑镇国运戾气,开创盛世。临终深感血玉失控遗祸无穷,留下遗诏:唯身负天命、驾驭冰魄剑心者钥匙,方能在特定天象下,以自身意志为引,彻底化解血玉戾气,掌控或无害封印此力。
甘露之殇: 定格甘露之变前夜。李林甫于密室,对遗诏与宝匣,脸上是洞悉阴谋,宦官藩镇勾结欲借血玉颠覆江山的沉重忧虑。他非谋逆,乃欲联络忠臣力挽狂澜,却被赵忠贤密探告发,冠以谋逆大罪,满门抄斩!宝匣落入赵忠贤手。真遗诏被其秘藏府邸密室夹层,终被年幼萧承煜无意发现并秘密保存…
真相如洪流冲垮心防!
父亲非叛臣,乃忠良蒙冤!萧承煜忍辱负重,深藏遗诏,背负骂名!她自己,是继承远古“守玉人”职责的守护者!冰魄与血玉,一体两面!钥匙与锁!
“爹…承煜…” 滚烫泪水冲破冰冷意志外壳,混合血污滑落,滴在开启的宝匣上。
轰隆隆——!
失去核心阵眼和怨力支撑的巨大血鼎,终于彻底崩解!污秽血块青铜碎片如山崩垮塌!
笼罩洛阳的血色怨网彻底消散!天空五星连珠异象褪去,血色光柱消失。铅云被无形巨力撕开缝隙,清冷星月光辉如救赎圣光,刺破黑暗,洒落满目疮痍的神都。
血祭,中止。九幽引煞阵,破灭。
李玄玑踉跄一步,左手紧握开启缝隙的安静宝匣,右手冰魄剑拄地支撑。她缓缓抬头,任由星月光辉照亮血污泪痕的脸。广场幸存的清辉阁死士部分在萧承煜吸引火力时从侧面杀入牵制敌人相互搀扶,望着重现的天空和拄剑而立的女子,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悲恸交织。远处洛阳城,死寂被打破,压抑的痛哭哀嚎呼喊声传来,充满生的气息。
她的目光扫过废墟,扫过残破宫墙,最终落回那片猩红冰晶。新生的冰魄剑心,装着父亲的沉冤、承煜的牺牲、血玉的秘辛、刚挣脱地狱的城池、烽火未熄的破碎山河。
守护的使命,从未如此清晰,也从未如此沉重。
她深深吸气,握紧剑与匣。
前路,仍是长夜。
但星月己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