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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长生灯前的承诺

沙丘宫的帐幔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陆九渊的话像根细针,正往嬴政心尖上扎。

"陛下可知,商汤伐桀时,桀王的本命灯碎成齑粉?"他指尖叩了叩案上那盏青铜灯,灯焰应声拔高三寸,"武王伐纣那日,纣王一息尚存,灯芯己先崩裂——天命从来不是刻在鼎上的铭文,是黔首的眼泪,是道旁的饿殍,是孟姜女哭倒的长城砖。"

嬴政的指节在玉璧上掐出青白印子。

那玉璧是赵姬在他继位那日亲手系上的,当时母亲说"吾儿当为天下主",可此刻玉璧的凉意顺着掌心往上窜,他忽然想起昨日博浪沙道边的老妇——她怀里的小孙儿脸白得像新刷的墙,哭腔撞在驰道的青石板上:"始皇帝修的驰道能跑战车,可跑不过饿殍啊!"

"陛下扫六合时,这盏灯亮得比咸阳宫的千盏金灯还盛。"陆九渊的声音突然放柔,指尖抚过灯身斑驳的铜纹,"可后来呢?

阿房宫的瓦当压死多少匠人?

骊山陵的封土埋了多少童男童女?

陛下的长生药是用黔首的骨血熬的。"

帐外的沙暴不知何时停了。

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在嬴政脸上割出明暗两半。

他忽然想起去年东巡时,齐地儒生跪在道旁献《封禅书》,他嫌他们啰嗦,让卫士抽了二十鞭——那老人的血溅在竹简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纣王建鹿台时,说'我命在天不在民'。"陆九渊突然提高声音,灯焰"啪"地炸出个灯花,"结果鹿台烧起来那天,他抱着满屋子珠玉,听不见外面的哭嚎。

陛下现在,听见了么?"

嬴政猛地站起,腰间玉璧"当啷"撞在案角。

他胸口剧烈起伏,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出"朕乃始皇帝"那句惯常的话——帐幔外章邯的脚步声清晰可闻,可将军没进来,只把呼吸放得极轻。

"先生是来羞辱朕的?"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案几的榫卯,"当年六国遗老骂朕,现在连方外之人也要指手画脚?"

"羞辱?"陆九渊忽然笑了,从袖中摸出块醒木拍在案上,"当年在下说《荆轲刺秦》,说到陛下绕柱而走时,茶馆里的老卒拍桌子喊'该杀';说《焚书坑儒》时,说书棚外跪了三十七个书生——他们不是骂陛下,是怕。"他俯身凑近嬴政,"怕陛下的剑再砍向手无寸铁的百姓,怕陛下的驰道只跑战车不跑粮车,怕陛下的长生药要拿他们的命来换。"

嬴政后退半步,后背抵上鎏金屏风。

屏风上的云纹龙纹在烛火里游移,像要活过来咬他。

他忽然想起前日在甘泉宫,小女儿拿着拨浪鼓跑过来,奶声奶气地问:"阿父,为什么外面的哥哥姐姐没有糖吃?"当时他摸了摸女儿的头,说"等阿父找到长生药,就给你们都买糖"——可现在想来,那话像根刺,扎得心口生疼。

"先生要朕如何?"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慢慢松开紧攥的玉璧,"停修阿房宫?

减赋税?

放了骊山的囚徒?"

"陛下要续寿,得先让这盏灯重新亮起来。"陆九渊指了指本命灯,灯焰突然收缩成豆粒大小,"民心即灯芯,民怨即油尽。

当年陛下的灯能照彻九州,现在......"他轻轻一弹灯身,灯焰里浮起新的画面:巴蜀的栈道上,役夫扛着巨石踉跄,腰间的草绳勒进血肉;函谷关的城楼下,老妪把最后半块饼塞进孙子嘴里,自己啃着树皮,嘴角渗出血丝。

嬴政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伸手去碰灯焰,被陆九渊轻轻拦住:"灯芯上的'人皇'二字,是天下人捧起来的。"他翻开灯座暗格,取出一截血色灯芯,"若陛下愿以精血为引,七日之内让这灯不灭......"

"能续多久?"嬴政的声音发颤,目光死死黏在那截血芯上。

"一纪。"陆九渊将血芯插进灯座,"但每续一纪,需得让灯焰更亮三分——黔首多吃一口粮,灯芯就旺一分;冤狱少一桩,灯焰就稳一分。"他顿了顿,"若中途灯灭......"

"朕知道。"嬴政突然抓住血芯,指尖被铜刺扎出个血珠,"章邯!"

帐外立刻传来甲胄摩擦声。

章邯掀帘而入,见陛下攥着带血的灯芯,瞳孔骤缩:"陛下!"

"取朕的血。"嬴政将手按在灯座上,"用最细的针,一滴一滴引。"

陆九渊盯着他泛青的眼底,忽然想起方才嬴政摸玉璧时,那玉上刻着"母仪天下"西个字——赵姬若见今日,不知是哭是笑。

他刚要开口,却见嬴政抬了抬手:"先生不必再说。"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决绝,"朕修驰道是为了巡边,筑长城是为了防胡,可朕忘了......"他低头看着灯焰里晃动的饿殍画面,"朕忘了,没有黔首,驰道只是黄土,长城只是石头。"

烛火忽明忽暗。

章邯取来金疮药要给嬴政包扎,被他挥手推开。

血珠顺着指缝滴在灯芯上,青焰"腾"地窜起三寸,灯芯上的"人皇"裂痕竟缓缓闭合了些。

"明日传旨。"嬴政盯着灯焰,声音里没了往日的威严,倒像个疲惫的老人,"停修阿房宫,骊山囚徒减役三成,各郡县开仓放粮......"他顿了顿,"还有,把去年杀的儒生家属,每家发三石粟米。"

陆九渊摸出醒木在掌心转了转,忽然觉得这木头比往日沉了些。

他正要告辞,却听嬴政轻声说:"先生的话本,记得写朕改弦易辙的样子。"他抬头时,月光正落在嬴政脸上,那抹疲惫里竟有几分少年时的清澈——像极了史书中写的"秦王子政,目有日月,志吞八荒"。

"自然。"陆九渊将醒木收进袖中,"等陛下的灯亮过日月那日,在下说段'始皇帝与民更始',让天下茶馆的说书人都跟着念。"

他掀帘而出时,章邯追上来欲言又止。

陆九渊回头一笑:"将军放心,陛下的灯灭不了——他方才摸玉璧的样子,像极了要弥补什么。"

夜风吹得铜铃叮当。

嬴政独自坐在帐中,望着灯焰里逐渐清晰的画面:巴蜀栈道上,役夫放下巨石,捧着官差递来的热粥;函谷关下,老妪的孙子啃着饼,拽着她的袖子喊"阿祖母,甜"。

他伸手碰了碰灯壁,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不是烛火的热,是人间烟火的暖。

"章邯。"他轻声唤道。

"末将在。"

"去取北斗图。"嬴政的目光落在灯焰上,"朕要学步罡踏斗之法。"

帐外更夫的梆子声远远传来,这一次,声音里没有裂痕,倒像春风吹过渭水,泛起细碎的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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