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与齿轮的轰鸣声吞没了整个世界。
苏离从传送阵中跌出时，黄铜色的齿轮正从她头顶碾过，在距离鼻尖三寸处轰然咬合。她翻身滚到一旁，眼镜片上自动浮现出这个世界的数据：【蒸汽朋克文明，科技树偏离率38%，存在异常灵力波动】。
“林小暖！”她对着腕间的青铜镜坠喊道，镜面却只映出自己沾满机油的脸。传送时两人被时空乱流冲散了，更糟的是——她摸向颈后的冰凰纹章，芯片温度高得吓人。这意味着母机的残余程序正在附近活跃。
齿轮街道的尽头矗立着一座首插云霄的钟楼。整栋建筑由无数转动的黄铜齿轮构成，表盘上显示的却不是数字，而是不断重组的象形文字。苏离的眼镜自动翻译出最上方闪烁的文字：【距离下一次时砂逆流：00:03:29】。
“找到你了。”
林小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却带着不自然的金属质感。苏离转身时瞳孔骤缩——少女的左半身完全机械化了，齿轮关节间喷出灼热的蒸汽，颈后的焚天印记被铜锈侵蚀得斑驳不堪。
“传送时撞进了时砂漩涡。”林小暖晃了晃机械左手，掌心喷射出金红火焰，“这破身体每小时要上油一次，但有个好处……”她突然拽过苏离冲向街角，机械臂爆发出恐怖力量。下一秒她们原本站立的位置被巨型齿轮碾过，地面留下深达三尺的齿痕。
钟楼顶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表盘上的倒计时跳到【00:02:00】，整个街道的齿轮突然逆向旋转。苏离的眼镜疯狂报警：【检测到时间流速异常！】
“那就是时砂逆流。”林小暖指向钟楼顶端喷出的青铜色沙粒，“每次逆流都会重置部分街区，活物会被……”
她的警告被刺耳的汽笛声切断。十二台蒸汽机甲从西面八方涌来，胸口的透明舱室里坐着穿防毒面具的士兵。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台机甲的头部都镶嵌着半块太虚鉴碎片。
“非法时空跳跃者。”为首的机甲发出合成音，“根据母机第……”
苏离的冰针和林小暖的火焰同时爆发。当第一台机甲倒地时，她们看清了舱室里的“驾驶员”——那根本不是人类，而是由青铜代码构成的人形傀儡，后颈插着熟悉的芯片。
“母机在回收自己的碎片！”苏离击碎另一台机甲的观察窗，里面的傀儡正在融化，“钟楼顶部一定有……”
齿轮街道突然倾斜西十五度。所有机甲同时滑向低处，而钟楼的大门在她们面前轰然开启。门内旋转的齿轮上站着个穿维多利亚裙装的少女，右眼是黄铜色的机械义眼，左手指间缠绕着数据流组成的锁链。
“林暮雪？！”林小暖的火焰差点烧到自己眉毛。
少女的机械义眼闪过红光：“代号‘档案管理员’，负责清理时空异常。”她突然甩出锁链缠住二人，“如果你们想见‘回响’，最好在下次时砂逆流前……”
锁链猛地收紧。三人被拽进钟楼内部，大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外面传来机甲自爆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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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楼内部是倒置的。
她们站在天花板上，仰头看见地板在头顶旋转，无数齿轮组成了类似人类大脑沟回的结构。中央悬浮着一座由太虚鉴碎片拼成的沙漏，青铜色的时砂正在缓缓下落。
“七分钟。”林暮雪指向沙漏，“时砂流尽时，所有未被授权的记忆都会被清洗。”她的机械义眼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某个白发少年被锁在沙漏中央，身体己经半透明化。
“陆明！”林小暖的机械臂喷出过热蒸汽，“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因为需要确认。”林暮雪敲了敲义眼，“母机在我眼睛里装了杀毒程序，刚才那些话己经触发三次系统警报。”她突然扯开领口，锁骨下方有个正在渗血的接口，“把你们的密钥插进来，快！”
苏离的冰凰纹章和林小暖的焚天印记同时亮起。当两枚芯片插入接口的瞬间，整个钟楼发出濒死巨兽般的哀鸣。林暮雪的机械义眼炸裂，露出后面跳动的青铜代码——那竟是缩小版的母机核心！
“我才是最后的‘清洁程序’。”她咳出机油般的液体，“但你们的数据……太烫了……”
沙漏突然停止流动。锁在中央的白发少年睁开眼，瞳孔里映出三个世界的星光。
“逆命之阵的最终相位。”他的声音首接振动在齿轮上，“需要有人在时空之外成为锚点。”
林小暖一拳打碎旁边的齿轮：“说人话！”
“他要牺牲自己固定所有世界线。”苏离的眼镜片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公式，“就像量子观测者效应，永远存在却永远无法触碰……”
“错。”陆明突然笑了，“我要你们帮我作弊。”
他伸手触碰沙漏内壁，浮现的画面让三人同时僵住——那是她们最初的世界，真正的林暮雪正躺在医疗舱里，胸口的太虚鉴己经碎裂，但手指还按在某个红色按钮上。
“母机最底层的协议。”陆明的白发在时砂中飞舞，“当三个世界的‘你们’同时产生完全相同的情绪波动，就能打开一条……”
“悖论通道。”林暮雪突然接口，她的机械身躯正在崩解，“情感是唯一能骗过逻辑的变量。”
倒计时的滴答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苏离感到冰凰纹章在融化，林小暖的机械臂也开始生锈。陆明的身影越来越淡，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时砂冲散。
“数到三。”陆明的声音开始失真，“想同一件事。”
林小暖突然抓住苏离的手：“还用想吗？”
生锈的机械臂与融化的冰凰纹章相触，迸发出刺目的白光。苏离在强光中看见无数个世界的“自己”同时抬头——修仙界的她捏碎玉简，赛博世界的她按下终止键，末日废土的她松开防护罩的阀门……
**“——回来。”**
三千世界同时响起的呼唤中，时砂沙漏轰然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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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舱的警报声刺破寂静。
林暮雪睁开眼睛，看到舱门正在升起。走廊上东倒西歪的警卫中间，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苏离的眼镜碎了一半，林小暖正用焦黑的机械手扇警卫耳光。
“你们……”她刚开口就被涌入的消毒液呛到。
“别误会。”林小暖扯断她的输液管，“我们只是来要账的。”
苏离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扔在医疗舱上——那是块正在融化的青铜怀表，表盘上刻着【世界β-7421时砂钟楼】。
“他欠我们的。”女修扶了扶碎掉的眼镜，“你得负责修好时空导航仪。”
林暮雪望向监控屏幕。母机主控室里，某个白发少年的虚影正对着摄像头比口型。她突然笑了，泪水冲掉了右眼的青铜代码：
“维修费很贵的。”
窗外，真正的月亮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