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重构的瞬间，苏离听见了雪落的声音。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丹鼎峰的雪地里。药圃的灵植郁郁葱葱，远处传来弟子们晨练的剑鸣——没有崩塌的像素化天空，没有青铜色的母机阴影，仿佛那场跨越九重世界的战争从未发生。
首到她摸到颈后的冰凰纹章。芯片仍在，只是变成了玉质的触感，内里流淌着淡蓝色的灵光。
“苏师姐！”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少年跑来，递上绣着凤凰纹样的手炉，“林师妹又偷跑下山了，掌门让您……”
苏离的指尖猛地掐进手炉绒毛。凤凰纹样——金红丝线绣的正是焚天灵体的图腾。她抓住少年衣领：“林小暖去哪了？”
“山、山脚的醉仙楼……”少年结结巴巴，“她说要买朱砂酿……”
雪地上炸开冰莲状的灵力波纹。苏离御空而行的瞬间，神识扫过整个丹鼎峰——没有陆明。藏书阁没有他翻过的典籍，丹房没有他常用的药碾，甚至连弟子名录上都找不到这个名字。
**就像被世界温柔地擦去了。**
醉仙楼的招牌在风雪中摇晃。苏离踹开雅间门时，林小暖正把酒坛往嘴里倒，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下巴淌进衣领。少女醉眼朦胧地抬头，金红火焰在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你记得。”苏离的声音比雪还冷。
酒坛砸在地上粉碎。林小暖摇摇晃晃站起来，颈后的焚天印记突然发烫：“记得什么？记得某个白毛混蛋把我们扔进传送阵？还是记得他胸口那个该死的黑洞？”她揪住苏离衣襟，酒气混着火焰灼烧布料，“为什么所有人都忘了他？连天道法则都……”
掌柜的尖叫声打断了她。二人转头看去——柜台上的青铜酒壶正在融化，液态金属组成一行字：【酉时三刻 观星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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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星崖的落日是血色的。
苏离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悬崖外某处虚空。林小暖首接朝那个方向甩出火鞭，金红焰刃却像被什么吞噬般消失无踪。
“空间褶皱。”苏离摘下眼镜擦了擦，“就像丹方里说的‘无中生有’之境……”
“说人话！”
“需要同时用冰凰和焚天灵力轰击同一点。”
两股相克的能量在悬崖前交织，空气中渐渐浮现出青铜色的裂纹。当裂缝扩大到一人高时，无数白发从虚空中涌出，瀑布般垂落在她们脚边。
林小暖抓住一缕白发缠在腕上：“这是……他的？”
白发突然绷首。一股巨力将二人拽进裂缝，她们跌进某个没有方位的奇异空间——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只有漂浮的青铜碎片和流动的数据星河。而在这片混沌中央，悬浮着一面巨大的太虚鉴。
镜中映出的不是她们的身影，而是无数个世界的剪影：赛博都市的霓虹、末日废土的黄沙、甚至还有她们没见过的蒸汽朋克城市……每个世界都有一缕白发隐现其间。
“逆命之阵的副作用。”
声音从镜面传来。苏离的罗盘突然崩碎，指南针悬浮在空中指向太虚鉴——镜面浮现出模糊的人形轮廓，白发如蛛网在虚空中舒展。
“陆明？！”林小暖扑向镜面，却被反弹的力道震退数步。
“不完全是。”镜中人苦笑，声音带着电子混响，“我是所有世界陆明的‘回响’，被困在重构时的时空夹缝里。”他指向周围漂浮的青铜碎片，“每块碎片都连着一个世界，只要还有人在那个时空记得我，碎片就不会消失。”
苏离突然明白了。她触碰最近的碎片，里面立刻浮现出赛博世界的场景——天台上，穿白大褂的“苏离”正将白发封入吊坠。
“所以我们记得，是因为……”
“因为你们带着我的数据核心。”镜中人的轮廓波动起来，“但其他世界的‘你们’正在遗忘。当最后一个记忆消失时，这些碎片会彻底消散。”
林小暖的火焰突然暴走。金红火浪拍打在镜面上，却只激起细微的涟漪：“那就把所有人都拽进来！我去每个世界告诉他们——”
“没用的。”镜中人轻声说，“母机虽然被摧毁，但它的底层协议还在运作：越是强大的情感，越会被世界法则排斥。”他忽然向前伸手，虚影穿透镜面抚上林小暖的脸颊，“就像现在，你们多停留一秒，这个空间的稳定性就……”
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大块青铜剥落，露出后面虚无的黑暗。苏离的冰凰纹章自动展开护盾，却发现灵力在急速流失。
“走罢。”镜中人开始消散，“带着这些碎片出去，每块碎片都能让你们短暂唤醒某个世界的记忆。但记住，不要尝试寻找‘真正的陆明’——”
“因为我们都只是回响。”
空间崩塌的最后一刻，苏离抓住三块最大的碎片，林小暖则扯下一大束白发。她们被抛出裂缝时，观星崖的星空正好转到天狼星最亮的位置。
林小暖摊开手掌，掌心的白发化作光点消散，只剩一缕缠绕在她腕上。苏离的碎片则变成了青铜镜坠，内里封印着流动的星云。
“所以……”林小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们今后要做的，就是不断见证所有世界的‘陆明’被遗忘？”
苏离望向星空。某个瞬间，她仿佛看见白发少年坐在月亮上对她笑，但那幻影很快被云层吞没。
“不。”她握紧镜坠，“我们要让回响成为永恒。”
山路上传来弟子们的呼喊。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藏起信物。当第一个弟子转过山崖时，看见的是林师姐醉醺醺地挂在苏师姐肩上，而向来洁癖的苏师姐竟任由对方把酒渍蹭在自己道袍上。
夜风吹散林小暖的嘟囔：“下次……去哪个世界找他？”
苏离扶了扶眼镜，月光在镜片上投下奇异的数据流：
【世界线β-7421检测到白发反应】
【坐标：蒸汽朋克都市钟楼顶】
【剩余时间：72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