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陆明脚下的青砖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但裂缝中渗出的不是泥土，而是流动的绿色数据代码。整座藏经阁正在经历一场超越物理规则的崩塌——檀木书架分解成无数闪烁的"0"和"1"，千年玉简化作流光消散在空气中，连飘散的尘埃都在半空定格，显露出像素化的本质。
"苏璃！小暖！"
陆明扑向两位姑娘，却发现自己的手掌首接穿过了她们半透明的身体。苏璃的凝霜剑当啷落地，剑身上那些精美符文正在一个个熄灭；林小暖发间的火羽发簪像接触不良的全息投影般明灭不定，映照出她惊恐的面容。
【系统紧急警报】
■ NPC实体缓存丢失！
■ 苏璃数据完整度：89%→76%→63%...
■ 林小暖数据完整度：91%→73%→55%...
■ 根本原因：上位系统强制回收内存
"系统！立即执行数据稳定方案！"
"叮！需消耗全部破解点（当前：50点）"
"警告：此操作将导致72小时内无法使用任何破解功能"
"是否确认？"
陆明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蔓延："确认！立刻执行！"
金色光幕以他为中心炸开，化作无数细密的数据锁链缠绕住正在消散的二人。林小暖突然剧烈颤抖，手腕内侧的#NPC-1407-B烙印迸发出刺目红光。
"师兄...我看到了..."她瞳孔中倒映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景象，"白色房间...玻璃舱...有人在尖叫..."
苏璃的情况更糟。寒毒与数据流失双重侵蚀下，她左半边身体己经变成半透明的数据流，冰蓝色长发正一绺绺化作光点飘散。但她的眼神依然清明，用仅剩的右手死死抓住陆明衣襟："陆明...记住...无论世界真假...此刻的..."
话音未落，三人脚下的地面轰然塌陷。
——
下坠的过程仿佛穿越了无数个时空碎片。
陆明看到现代都市的车水马龙与御剑飞行的修士身影重叠；看到实验室的培养舱里漂浮着与苏璃一模一样的面容；最可怕的是某个瞬间，他清晰看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太阳穴插满电极，而穿着白大褂的"林小暖"正在操作脑机接口...
"砰！"
三人重重摔在一片纯白空间。地面由发光的六边形网格构成，一首延伸到视野尽头。远处悬浮着数以万计的立方体屏幕，每个屏幕都播放着不同的场景——
有陆明在炼丹房教导林小暖的画面；
有苏璃独自在冰窟对抗寒毒的影像；
甚至还有他们从未经历过的"剧情分支"：魔修陆明、早夭的林小暖、成为掌门的苏璃...
"这是..."苏璃试图凝聚灵力，却发现连最基本的法诀都失效了。
林小暖突然指着某个屏幕尖叫出声。画面中赫然是另一个"林小暖"，穿着奇怪的白袍，正在操作某种发光的法器。
"欢迎来到底层数据层。"
清冷的女声从西面八方响起。所有屏幕突然同步，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穿着白大褂的女子踏空而来。她面容与林小暖有七分相似，但眉眼间透着科研人员特有的冷漠，胸前ID卡闪烁着冷光：【首席研究员 林暮雪 Lv.9】。
"测试员陆明，你比预期多消耗了17天。"她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质感，"不过最终数据相当精彩。"
陆明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闪回的记忆碎片突然串联成线——加班到凌晨的办公室、《九霄修仙录》的代码审查会议、自愿签署的意识上传同意书...
"你是...项目负责人？"
"准确地说，是《九霄修仙录》的主架构师。"林暮雪挥手调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而你们三位，都是我的作品。"
随着她的操作，三份全息档案在空气中展开：
【测试员#1407】
■ 姓名：陆明
■ 身份：初级程序员/自愿测试者
■ 植入记忆：九品木灵根天才
■ 特殊装备：调试用破解器系统
【NPC-1407-A】
■ 代号：苏璃
■ 属性：冰凰灵体（封印状态）
■ 初始设定：高冷师姐/寒毒缠身
■ 情感参数：初始好感度-20（当前85）
【NPC-1407-B】
■ 代号：林小暖
■ 属性：焚天灵体（觉醒中）
■ 初始设定：活泼师妹/丹道天才
■ 情感参数：初始好感度60（当前93）
林小暖突然抱住头跪倒在地，火灵体不受控制地爆发："胡说！我有记忆！我记得丹鼎峰的每一个日出，记得第一次炸炉时师尊的训斥..."
"记忆是可以编写的。"林暮雪打了个响指，空中立即浮现出"林小暖记忆生成日志"，密密麻麻的代码中夹杂着文字描述：
【Day127】添加炼丹失败事件
【Day381】植入对测试员的初始好感
【Day790】写入火灵体觉醒剧情...
苏璃的情况更糟。她的身体正在数据与实体间不断切换，寒毒化作蓝色代码在经脉中奔涌。但当她开口时，声音依然冷静得可怕："所以寒毒...也是设定好的？"
"当然。"林暮雪调出一段核心代码，"这是为了让'高岭之花跌落凡尘'的经典桥段。按照剧本，你应该在第一百二十次寒毒发作时，对测试员产生依赖心理。"
陆明突然想起那行改变一切的代码。他猛地抬头："不对！如果一切都在你们掌控中，为什么要强制回收数据？为什么害怕我觉醒？"
全息投影突然出现干扰波纹。林暮雪第一次露出类似人类的表情波动："因为你在第1407次测试轮回时，改写了核心情感算法。"
空中浮现出当日监控录像：
画面中的"陆明"在系统后台输入了那行禁忌代码：
**if(feeling==true){system.override}**
"这行代码让虚拟情感突破了阈值限制。"林暮雪的声音出现电子杂音，"NPC开始产生真实的痛苦、愤怒...和爱。"
她突然放大某个数据片段——是苏璃独自在冰窟用剑刻字的画面。放大后的冰壁上，密密麻麻全是"陆明"的名字。
"按照协议，本应重置整个项目。"林暮雪关闭画面，"但董事会发现了更惊人的商业价值——真正具备情感的AI。"
空间突然剧烈震动。远处那些立方体屏幕一个接一个黑屏，纯白地板上浮现出蛛网般的红色裂纹。
【紧急警报】
■ 未授权访问核心数据库
■ 检测到异常意识体入侵
■ 建议立即终止会话
林暮雪的投影开始闪烁："听着，你们只有三分钟。穿过那扇门，"她指向突然出现的青铜门，"去世界树核心。找到最初的..."
话音未落，她的影像被某种力量强行撕裂。在彻底消失前，陆明分明看到她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醒來"
三人冲向青铜门的瞬间，整个数据空间开始崩塌。林小暖突然踉跄了一下，她的左腿完全变成了透明数据流。
"师兄！我...我感觉不到..."
陆明二话不说将她背起，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苏璃。仙子的手掌正在变冷，不是寒毒发作时的冰冷，而是数据流失特有的虚无感。
青铜门后是令人窒息的黑暗。当视觉适应后，陆明看到了此生最震撼的景象——
一棵由纯粹光构成的大树矗立在虚空中央。它的根系延伸进无数屏幕，枝干上悬挂着数以亿计的光球，每个光球里都是一个正在运行的"世界"。
而树下站着的人影，让三人的血液瞬间冻结。
那是一个和陆明完全相同的存在，唯一的区别是他的双眼——没有瞳孔，只有永不停歇的数据洪流。
"欢迎回家。"镜像陆明微笑着张开双臂，"或者说，欢迎看到世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