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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掌心的小灰

傍晚,冷洵的车停在宿舍楼下。温舒宁解开安全带,低声道:“今天……谢谢。”

“不用谢我,”冷洵转过头,路灯的光晕柔和了他侧脸的轮廓,“是你自己走进去的。这很勇敢。”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温和的坚持,“不过,舒宁,心理的伤口和身体一样,愈合需要时间和持续的关注。陈医生的建议,是希望我们能保持规律的咨询频率,一周一次,你觉得可以吗?”

一周一次?温舒宁的心下意识地又缩紧了。每次咨询都像剥开一层结痂的伤疤,痛楚而疲惫。但想到今天离开时那种奇异的、卸下一点重负的感觉,想到陈医生温和却洞悉的眼神,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好。”冷洵似乎松了口气,笑容温暖,“那下周这个时间,我再来接你。早点休息。”

温舒宁推开车门,冷冽的晚风吹在脸上,让她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她走上宿舍楼的台阶,在拐角处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冷洵的车还停在原地,车窗降下,他正目送着她。昏黄的路灯光线勾勒出他清俊的侧脸线条,眼神沉静而专注。看到温舒宁回头,他扬起手,朝她轻轻挥了挥,脸上带着安抚人心的浅笑。

温舒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悄然弥漫。她慌忙转过头,快步走进宿舍楼,脸颊却微微有些发烫。

一周后的咨询室。气氛比第一次轻松了一些。温舒宁不再像初来那般僵硬,虽然依旧拘谨,但至少能主动端起那杯花茶抿上一小口。

“上次我们聊到,在那个不太容易的环境里,有没有什么东西,给过小小的舒宁一点支撑或温暖?”陈医生循循善诱,声音温和,“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感觉也好。”

温暖……

温舒宁捧着温热的茶杯,氤氲的热气熏着她的眼睛。记忆的闸门再次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这一次,没有尖锐的痛楚,反而涌上一种酸涩的柔软。

“……有一只小麻雀。”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追忆的飘忽,“下雨天,放学路上……在墙角,翅膀伤了,飞不起来。”

陈医生的眼神亮了一下,鼓励地看着她。

“它很小,灰扑扑的,一首在发抖。”温舒宁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杯壁上画着圈,仿佛在描摹那个小小的轮廓,“我……不敢带它回家。奶奶会骂,会说脏,会打死它……”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对奶奶根深蒂固的恐惧。

“后来呢?”陈医生轻声问。

“我把它……藏在书包最里面,用我的旧手帕垫着……偷偷带回去了。”温舒宁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一个极其短暂、几乎难以捕捉的微笑,“我把它藏在床底下,用一个小纸盒给它做了窝。每天偷偷省下一点早饭的米粒,或者去菜地捡点小虫子……”她的声音渐渐流畅起来,那些尘封的、带着微光的细节在眼前清晰起来,“它很乖,给它东西吃,它就歪着头看我,小小的黑眼睛,亮亮的。”

“你给它取了名字?”陈医生捕捉到她话语里自然的亲昵。

“嗯。”温舒宁点点头,那个名字在唇齿间萦绕了许久,才带着一丝羞怯吐出来,“叫……小灰。”

“小灰。”陈医生重复了一遍,笑容温暖,“这个名字很可爱。它后来怎么样了?”

“它伤好了。”温舒宁的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我把它放在窗台上,想让它飞走。可它……它跳来跳去,就是不肯飞。”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心疼和敬佩的情绪,“它试了好多次,摔下来,又爬上去,再试……翅膀扑棱得特别用力。有一次摔得有点重,我都以为它不行了,可它缓了一会儿,又挣扎着站起来,继续跳上窗台……”

温舒宁停了下来,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倔强的小小身影,在窗台上一次次笨拙地尝试,摔倒,再爬起。一股强烈的情绪在她胸腔里激荡。

“它……它最后飞走了吗?”陈医生适时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飞走了。”温舒宁肯定地说,眼中仿佛有星光闪烁,“有一天下午,阳光特别好,它站在窗台上,突然就展开翅膀,扑棱棱地飞了起来!飞得很高很高,绕着院子飞了好几圈,然后……就飞到远处的大树上去了。”她描述着,语气里带着一种纯粹的、由衷的喜悦和释然,仿佛亲眼目睹了一个奇迹。

“真好。”陈医生由衷地感叹,脸上也带着欣慰的笑容,“舒宁,你知道吗?你在讲述小灰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

温舒宁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向陈医生。

“小灰对你来说,不仅仅是一只小鸟,对吗?”陈医生引导着,“它在你最孤独、最不被接纳的时候,给了你什么?”

温舒宁沉默了。她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花瓣,很久很久。咨询室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它……需要我。”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不确定的探寻,“我给它吃的,照顾它,它……它就那样看着我,依赖我……让我觉得……我不是……完全没用的。” 她艰难地寻找着词语,“它摔倒了又爬起来……让我觉得……好像……没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最后一句,带着迟疑的疑问语气,却像一道微小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她心中某个晦暗的角落。她似乎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触摸到小灰存在的意义。

陈医生的笑容加深了,带着深深的赞许和鼓励:“说得太好了,舒宁。它给了你一种被需要、被依赖的价值感,这是在你当时的处境里非常稀缺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它用它的生命,向你展示了‘韧性’——那种无论跌倒多少次,都努力挣扎着站起来、最终飞向天空的力量。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却强大的疗愈。”

韧性……飞向天空……

温舒宁细细咀嚼着这两个词,心中那点微光似乎又亮了一些。原来那只小小的灰麻雀,早己在她懵懂的童年里,悄悄种下了一颗名为“希望”的种子。

“那么,”陈医生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我们是否可以试着做一个小小的练习?下次咨询前,如果你愿意,可以试着画一画小灰?或者写一点关于它的文字?不需要多好,只是把那份感觉记录下来。好吗?”

温舒宁看着陈医生温和鼓励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小灰羽毛的柔软触感。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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