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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麻雀衔来的战帖

“心芽”服务站那扇总是吱呀作响的旧木门,今天被五颜六色的彩纸链装饰一新。阳光透过蒙尘的玻璃窗,在彩纸上跳跃,投下斑驳的光影。乐乐——那个曾被诊断为自闭谱系障碍、如今在“心芽”逐渐敞开心扉的小男孩——正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将他用彩泥精心捏制的“新娘新郎”摆上窗台。新郎穿着笔挺的“西装”(用黑色和深蓝彩泥混合而成),新娘穿着蓬松的“白纱裙”(用掉在地上的粉笔灰混在白色彩泥里),肩头还立着一只圆滚滚、歪着脑袋的小灰麻雀,栩栩如生。那是乐乐眼中温老师的守护者。

小雨——那个曾经沉默寡言、被家暴阴影笼罩,如今己是“心芽”青少年志愿者小队核心成员的少女——正带领着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将昨夜熬夜串好的千纸鹤风铃挂上门楣和吊灯。彩色的纸鹤在穿堂风中轻轻摇曳,发出叮咚叮咚的清脆声响,如同初夏的溪流。孩子们的笑闹声、纸鹤的叮咚声、还有角落里几个孩子小声背诵温老师教的“情绪口诀”的童音,在并不宽敞的服务站里碰撞、交织,撞了满屋的生机与暖意。

温舒宁站在门口,看着这幅景象,昨夜在冷家遭受的冰冷风暴似乎被暂时隔绝在外。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简单的棉布衬衫,无名指上的双重戒指在阳光下安静地闪耀。冷洵早上送她来后,就被一个紧急的学术会议电话叫走了,临走前吻了吻她的额头,眼神里写着无声的支持。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如同钝器划过玻璃,猛地撕裂了室内的欢笑与祥和!一辆通体漆黑、线条流畅得如同暗夜幽灵的劳斯莱斯幻影,以近乎蛮横的姿态,粗暴地碾过服务站门口那个积满雨水的小坑洼。肮脏的泥点像炮弹一样飞溅起来,“啪!啪!”几声,精准地溅射在玻璃窗上贴着的、用稚嫩笔迹写着“社区心理角”的彩色贴纸上,留下几道丑陋的污痕。

服务站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孩子们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里充满了惊愕和一丝恐惧。小雨警惕地向前一步,将几个年纪小的孩子护在身后。

车门无声地向上旋开。一只包裹在顶级丝袜中、踩着至少十公分细高跟的脚,优雅却带着十足的侵略性,踏在了服务站门口略显坑洼的水泥地上。苏蔓。她穿着一身剪裁完美、价格不菲的香槟色套裙,妆容无懈可击,像刚从时尚杂志封面走下来。她无视了溅在昂贵裙摆上的零星泥点,目光如同精准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站在孩子们中间的温舒宁。

她姿态优雅地走进服务站,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突然寂静下来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鎏金的请柬被她用两根涂着猩红蔻丹的纤长手指夹着,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姿态,“啪”地一声,按在了那张垒满了儿童画册、彩铅和橡皮泥的旧木桌上。桌面甚至因为这力道轻微震动了一下。

“温小姐,”苏蔓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放慢的、居高临下的甜腻,“冷伯母体恤你们仓促结婚,连个像样的仪式都没有,特意为你们补办的‘新婚宴’,就在这个周六晚七点,兰庭苑。”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信,缓缓扫过温舒宁全身,最后定格在她脚上那双洗得发白、边缘甚至有些磨损的帆布鞋上,红唇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弧度,“哦,对了,请柬上写着‘正装出席’。温小姐如果需要借礼服撑场面的话,我倒是认识几家不错的店,毕竟……”她刻意拖长了尾音,后面未尽的羞辱之意昭然若揭,“…有些场合的门槛,光靠‘爱心’是迈不过去的。”

话音未落!

一道迅疾如电的灰影猛地从服务站角落那盏老旧的吊灯上俯冲而下!是温舒宁后来又收养的野性难驯的小灰麻雀!它像一枚愤怒的子弹,带着“啾!”的一声尖利鸣叫,以不可思议的精准度,尖喙猛地叼住了苏蔓精心梳理的鬓角上,那枚闪烁着耀眼光芒、镶嵌着细碎钻石的蝴蝶发卡!

“啊!”苏蔓完全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呼出声。小灰的翅膀带着风声,“啪”地拍过她惊愕的脸颊,留下细微的触感。紧接着,它一个漂亮的空中急转弯,如同特技飞行,猛地一甩头!

“咕咚!”

那枚价值不菲的钻石发卡,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抛物线,精准地落进了墙角那个用来涮拖把、盛着半桶浑浊脏水的铁皮水桶里!水花西溅,几滴脏水不可避免地溅到了苏蔓昂贵裙摆的下缘。

“畜生!该死的畜生!”苏蔓再也维持不住名媛的优雅,失态地尖叫起来,脸上瞬间涨红,精心维持的体面碎了一地。她狼狈地想去捞,又嫌脏水污了手。

温舒宁快步走过去,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平静地弯腰,将手伸进冰凉的脏水里,摸索了一下,捞出了那枚湿漉漉、还挂着水草屑的钻石发卡。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巾,仔细地、不疾不徐地将发卡擦干,然后递还给气得浑身发抖的苏蔓。

“抱歉,苏小姐,”温舒宁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它…护主。”她肩头一沉,小灰麻雀己经稳稳地落在了上面,小小的胸脯还因刚才的爆发而微微起伏,它歪着头,那双黑豆般的眼睛,带着一种近乎拟人的、赤裸裸的睥睨与不屑,首勾勾地盯着苏蔓。

苏蔓看着递到眼前的发卡,再看看温舒宁肩上那只挑衅的小鸟,以及服务站里那些孩子们或愤怒或好奇的目光,她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小丑。她一把夺过发卡,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精心描绘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她死死剜了温舒宁和小灰一眼,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然后猛地转身,高跟鞋踩得地面噔噔作响,带着一身狼狈和冲天怒气,钻回了那辆象征着财富与地位的黑色幻影里。车子发出一声暴躁的轰鸣,卷起地上的尘土,绝尘而去。

服务站里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孩子们小小的欢呼和议论。乐乐跑过来,指着温舒宁肩头的小灰:“温老师!小灰英雄!”小雨则担忧地看着温舒宁:“温老师,周六…您真的要去吗?”

温舒宁抬手,轻轻抚摸着小灰微微炸开的羽毛,感受着它小小的身体传递过来的温热和力量。她低头看着桌上那张鎏金请柬,在简陋的儿童画册映衬下,它显得如此突兀而刺眼。她拿起请柬,猩红的指甲印仿佛还带着苏蔓的温度。

“去。”温舒宁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她望向窗外,劳斯莱斯消失的方向,眼神渐渐变得深邃。“鸿门宴也好,战书也罢。既然下了,就没有不接的道理。”她将请柬收进随身的帆布包里,指尖触到包里那个硬硬的、装着奶奶旧银戒的小绒布盒。荆棘之路,才刚刚开始。小灰的这次出击,像是一个信号,点燃了她心中沉寂的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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