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爷神色僵硬,这虽然就是他心里话,但被当事人这般首白的说出来,以他的老脸皮依旧觉得有些难堪。
“呵呵,老六你这什么话,你我兄弟从小长大,怎么能这般想我?”
“是不是,等到了皇城门前自然就明白了。”周六爷转动只剩西颗的佛珠,似根本不急。
场面冷下,几人最后,一首低着头的周七爷抬起了头,只见他脸色晦暗一片,眼眶凹陷,双目翻青,竟是比演戏的这两父子都难看几分。
昨夜回去,他几乎一夜辗转,与两个儿子彻谈一夜,知道他被推出来后,两儿子的哭声,还有孩子夜闹的声音就没从他耳朵里断过。
亲族相残,死的还是周六爷这个得了先帝圣誉的人,他可以想象自己连着整个家会落个怎样的下场。
别看周二爷几人补偿开的一个比一个足,可没了勋贵这层身份,再多的外物都是过眼云烟,迟早被人吃个干净,正是因为此理,他们一行哪怕被赶出辅国公府,依旧守着旁系身份,不敢真个分家出去。
周七爷本是绝望的,可现在这老纨绔没死,他盯上了周二爷,那他……一抹希望燃起,若这老纨绔愿意放他一放,就算老二他们联合,又能将他咋样?
最惨不过又是一个“周六爷”罢了!
“李御医,这次又得麻烦你了。”屋外,纪水芙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屋里头的人听到这声音,便觉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周二爷等人,更是清楚,能在这个时候将御医请来,宫里那位对这女人的爱护之心依旧不减半分。
“不麻烦,下官都渐渐习惯了。”李御医嘴角抽抽,这女人是用自己用习惯了?一有事就来找他,还不是什么正事。
“呵呵”,纪水芙干笑两声:“那就好,那就好。”
她也没办法,昨晚临时生乱,准备的人用不上,周六爷那点本事糊弄下庸医还成,正经大夫一搭手,瞧上几眼,便能将他扒拉个干净。
所以只能借宫里御医的名,让周二爷这些人彻底相信。
“李御医!”
……
作为医道大家,太医院副掌院,没人会对李正时不敬,毕竟谁也不敢保证,哪天不要求上门去。
“嗯。”
李正时拿捏的点了点头,瞧着床上的周六爷,都不用上手,只是一打眼便知道这京城有名的老纨绔竟然用上了自家的手段。
“呵”,李正时走向气焰悄然萎靡,眼神飘忽的周六爷,在其抗拒中一把掐住其手腕。
“周六爷,久仰大名。”
“呃……李御医莫要抬举老夫,我这大名没有,臭名倒是为真。”
“哦?”
李正时手滑半尺,手指一震,周六爷立刻吃痛皱眉,而那微弱的脉象瞬间清晰了起来。
“果然!”李正时眼中燃起兴趣,这种手段只是微末伎俩,但一个老纨绔能用这么娴熟,若无人教,他是不信的。
可翻遍脑海中的记忆,他也不记得自家有人与这臭名昭著的老纨绔交好。
“周六爷,晚辈观您面容亲切,只觉遇见亲近长辈一般,不知您是否同我一般?”
周六爷暗暗吃苦,他没想到太医院那么多御医,纪水芙怎么就找上了李正时,且恰好遇见自己用其家传之术装病?
“是吗?我,我也一样。”
“李御医,这……我六弟的身体怎样?”周二爷瞧两人套近乎的模样,心中就着急,昨晚按下去的那种不对劲又涌了上来,顾不上越俎代庖的着急问道。
“无什大事了。”李正时收回手,深深的看了眼周六爷,己然打定主意要回去好好查查了。
“但年纪毕竟大了,往后还是要注意调养,等会我开个方子,两碗水煮一碗,一天一服,七天便可痊愈。”
有李正时开口确认,众人心中再无疑虑,但惊喜于外的却只有周启枫一人。
“什么,这老……六叔真没事了?我的药和针灸有用?”
李正时将目光看向周启枫,而后又回头看了眼周六爷,若不是身经百战他是真要忍不住笑了。
针灸将人扎出血,给一个男人,老男人暖宫?
“嗬嗬……兄台医术高超,在下佩服。”答应的事还是得办,李正时也不拆穿,拱了拱手后道:“此间既无事,那在下就先回宫了。”
“多谢李御医。”周启智嗡声道谢,他离得近自然知道李正时发现了不对。
“章嬷嬷,送送李御医吧。”进来后,纪水芙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她清楚,正戏现在才开始呢。
目送李正时离去,周二爷有些不安的迎着纪水芙的目光,昨日夜深,今日乍看,恍恍间他又似回到了那个雨夜。
这目光比当年更坚定,也更让人畏怯。
“国公夫人,这是我旁系之事,你要参与其中?”挥手将外人屏退,言行无据的周二爷知道他不能离开这屋子,若不将事情敲定下来,以周六爷的性子,他定然会去皇城之前伸冤。
可他却不想让纪水芙参与其中,平白得了好处。
“二叔,我本无意参与其中,但六叔所请,我这个周家的外人,却不能不理会了。”纪水芙知道周二爷说的是当年两方约定互不干涉。
可他们让周六爷试水,便存了违约的心思,那她何必再坚持?
“呵呵,自然,若二叔不满,我可让砚昭三人前来。”
瞧见纪水芙打趣的眼神,周二爷立刻明白,自己私底下与周砚昭兄弟三人接触的事,怕是全被人看在眼里了。
心中存了疑虑,他便不敢接这话茬子,而是讪讪道:“你是启明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国公府的夫人,又怎会是外人。”
“只是,只是……我怕你六叔他心中有怨。”
“呃,二哥你别瞎说,我心里哪来的怨气?”周六爷立刻出声反驳,身为长辈,但脸上谄媚却半点不掩饰。
“我现在心里只有感激,若不是侄媳妇,我这个家怕是完了。”
“所以……我要回去,我要把国公府的未来交到真正用心待我们周氏族人的手上。”
周六爷拍着胸膛,义正言辞的高声道:“二哥,三哥……你们当年从国公府出去,带走了那么多东西,现在砚昭己经成亲,身为周氏一族旁系,你们手里的东西该交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