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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绝境的铤而走险

仲霖集团总部,资产管理中心 - “迅流”资金调度室

冰冷的恒温气流吹拂着“迅流”调度室内过低的温度,空气中弥漫着服务器密集散热片特有的微弱焦糊味与近乎病态的沉默。巨大的落地防窥玻璃幕墙外,是仲霖集团总部宽阔忙碌的核心办公区域,但百叶窗被彻底拉合,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室内光线刻意调暗,只有主控台环绕着的几块高清屏幕上跳动着幽蓝的数据流。

云逸轩如同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僵硬地杵在调度主管张凯的椅子背后。他依旧穿着昨晚那件皱巴巴的丝绒衬衫,领口凌乱敞开,头发纠结如杂草,惨白的脸上唯一还具有“活性”的,只剩下那双布满蛛网般血丝、眼球因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几乎要暴突出眼眶的眼睛!眼球死死钉在张凯正前方屏幕上那个巨大的倒计时数字上:13:42

距离券商、银行、汽融三方下达的最终末日通牒——下午3点整——只差一小时十八分钟!距离那足以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的六千八百五十万美金保证金缺口…只剩这一个多小时!

冷汗像失控的水龙头,顺着他的后颈、鬓角、甚至眉骨不断滚落,渗入衬衫的领口和袖口,冰冷黏腻。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每一次搏动都撞击着耳膜,挤压着他的呼吸。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将他从内到外彻底浸透、冻僵!券商追索全球黑名单!银行和汽融联手没收拍卖所有资产!从此成为信用破产、被金融系统追杀、被家族彻底唾弃的垃圾!这个画面像恐怖的幻灯片在他眼前反复播放!

但比这更尖锐地刺激着他每根神经的,是地毯上那部还在不断震动、闪烁着刺眼红光的私人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滚动着未接来电提示:“黑石衍生品清算 - 风险控制部 - 第5次呼叫…”“通联环球银行 - 紧急催收组 - 第3次呼叫…”

“宏盛大通汽融法务 - 第2次呼叫…”每一次震动,都像一把铁锤狠狠砸在他的神经末梢上!逼迫他必须行动!必须用公产去填那个私人窟窿!

他的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发出短促的“咕噜”声,像是在吞咽一块烧红的铁块。终于,他用尽了仅存的力气,手臂不受控制地微颤着,重重地拍在张凯冰冷的椅背上!发出沉闷的“砰”响!

“张凯!”云逸轩的声音干涩嘶哑得像破锣刮擦,带着强行压抑却几乎喷薄而出的疯狂与不容置疑的命令!“指令!立刻执行!”他几乎是在吼,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气!

张凯这个素来以沉稳干练著称的集团资深资金主管,此刻的背影也僵硬如石。西十多岁的男人,肩背绷紧,后颈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能清晰感觉到背后那两道几乎要在他身上烧出洞来的目光,蕴含着不顾一切的歇斯底里。

“云少…”张凯的声音艰涩,带着巨大的迟疑和对风险的恐惧,没敢回头,“‘东南亚数据中心’二期项目的战略合作方付款预审流程还没走完!风控要求必须补交…补交对方的项目银行履约保函正本扫描件才能释放额度,否则…否则系统硬性拦截啊!还有法务那边昨天刚强调过,涉及跨境大宗预付必须…”他努力搬出集团规章,试图筑起一道薄弱的堤坝。

“别他妈给我扯这些没用的流程!!”云逸轩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疯狼,猛地俯下身子,那张因恐惧和极度紧张而扭曲变形的脸几乎要贴到张凯的耳朵上!灼热的、带着酒气和恐惧的呼吸喷在对方耳廓上!

他压低了声音,但那嘶哑的声线却如同毒蛇吐信,每一个字都淬着致命的威胁:“张凯!看清楚了!这是最后的机会!是我的!更是你的!”

他的声音猛地更压低,带着恶魔般的蛊惑与威胁,清晰地钻进张凯的耳膜:“我完了!你第一个跟着我陪葬!”

他顿了顿,阴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张凯后脑勺上几根花白的头发:“你女儿在英国LSE的第二年学费和那份实习担保……是你老婆上周哭着求我爸才批下来的集团高管特殊配额吧?”

张凯的身体猛地一颤!如遭电击!云逸轩的声音如同毒液继续滴落:“你挪用‘迅流’操作模块测试备用金给你前妻在澳洲买房垫首付那笔‘小帐’……真以为集团审计查不到?!”

他猛地首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最终的审判:“帮我!钱过去!事情盖住!只要我渡过这一关!这些…都是你未来十年也挣不到的功劳和保障!”

“不帮…下午三点一过…所有的事!捅到老爷子耳朵里!我死之前!一定拉着你全家一起下去!你自己选!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把钱划出去——!!!”

死寂!比绝对零度更寒冷的死寂!只有服务器风扇的低鸣。

张凯僵硬的后背如同被彻底冻结。几秒钟,漫长如同一个世纪。他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出咯吱的轻响,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

终于。那紧绷的肩背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轴承般松垮下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的叹息。他没有任何回应。没有扭头。没有再看背后那个恶魔一眼。只是那根一首悬在键盘上的食指……极其缓慢地……又极其沉重地……终于。敲下了冰冷的回车键。选择了登录系统最高权限的管理员菜单!

操作开始:

屏幕上弹出资金审批临时提权申请框:【申请人:张凯(权限码:ZK-SL-SUP)】 【紧急事由:战略合作推进受阻,预付释放保障签约(东南亚数据中心二期核心节点)】 【审批层级:特级紧急(临时)】 【关联文件:战略合作协议备忘录(加密版本:ZM-SEA0821)】——这份“备忘录”昨天才由云逸轩助理传给他,里面有几处关键性条款描述含糊,但足以暂时糊弄系统。

(技术性突破) 张凯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精确地敲击着一长串授权指令和临时绕开部分风控阀值的密钥组合。屏幕上那些代表审批流程节点的红色叉号,被他强行切换成代表“系统预授权通过”的黄色惊叹号!(伪造流程)

(资金路径) 屏幕切换到加密跨境资金池调动界面。收款方账户代码被飞快输入:【指定收款方:‘顶点资本-离岸合作基金(星环资本协议通道)’】——这显然是经过复杂路径伪装、最终指向云逸轩个人债务窟窿的离岸账户。

(拆分规避) 输入金额:$68,500,000.00。系统弹出风险预警!单笔跨境超五千万美金触发严审!张凯手速更快,立刻删除整笔金额,重新输入:

【第一笔:$28,000,000.00 USD】 摘要:东南亚二期 - 战略合作方预付一(工程保障)

【第二笔:$32,500,000.00 USD】 摘要:东南亚二期 - 战略合作方预付二(技术采购锁定)

【第三笔:$8,000,000.00 USD】 摘要:东南亚核心设备 - 紧急预付(供应商不可撤销订单)

三笔转账!总金额68,500,000美金!成功规避单笔超大额报警!

(最终确认) 所有“审批”流程在黄色的警报状态下强行汇聚到最终确认节点。张凯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剧烈颤抖着,悬在那颗巨大的虚拟“确认划拨”按键上方。仿佛那不是按键,而是开启地狱之门的封印。

云逸轩在他背后,屏住呼吸,浑身肌肉绷紧如弓弦,眼睛死死盯住那只手!

悬停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那只手。终究还是带着万钧的沉重和绝望。向下。狠狠按了下去!砰!“确认!” 系统发出一声清脆的电子音!

屏幕瞬间刷新!【指令接收!资金调度序列生成中!】【预计完成时间:10-15分钟(高速加密跨境通道)】

操作完成!六千万多美金!仲霖集团的血!去填补他个人疯狂赌博的窟窿!

“呃……”

云逸轩喉咙里发出一声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空气、如同泄了气的破皮球般的、极其短促的抽气声!

那紧绷到极限、仿佛随时会断裂的神经,在这一刻骤然松弛!但松弛带来的并非解脱,而是一种被瞬间掏空五脏六腑般的巨大虚脱感!仿佛全身的骨骼和血肉都在瞬间被蒸发!一股难以言喻的强烈眩晕猛地冲上头顶!

“噗通!” 一声闷响!

他再也站立不住!双腿如同被彻底斩断!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骨头的巨大布偶,面朝下重重地砸在冰冷光洁的强化玻璃地面上!额头贴着冰冷的地板,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痉挛!汗水瞬间在背后玻璃上印出一个人形的湿痕!

成功了……暂时堵上了……他用脸颊死死贴着刺骨冰冷的地板,贪恋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凉意,试图压抑住灵魂深处翻涌的罪恶感与巨大的、名为“侥幸”的毒药!巨大的恐惧稍褪,那病态赌徒的本能如同溺毙者的回光返照,在绝望的灰烬中死灰复燃!他颤抖着,几乎爬行般摸索着抓到旁边那部显示着美股盘面的手机,屏幕亮着——依旧是一片令人绝望的血海深渊!他死死盯着那惨绿色的曲线!“涨!反弹!求你了……上帝…佛祖…什么都行…给我反弹一点啊…只要一点点…让我把公家的钱还回去……” 他无声地、极其卑微地在内心嘶吼祈求!嘴唇无声地翕动,仿佛在进行一场只存在于他扭曲意识里的、与魔鬼的交易。

这一刻。他是输红了眼的赌徒。也是偷窃了自家宝库的窃贼。更是跪在悬崖边祈求一根蜘蛛丝当救生索的……绝境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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