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阳光刚爬上古董街的飞檐,孙雨嘉就攥着《青囊奥语》残页冲进藏珍阁。
她发梢还沾着晨露,书页边缘被指尖捏得发皱:"市郊废弃电厂?
不,是青山殡仪馆。"
关卉歆正往帆布包里塞祖父留下的铜铃和朱砂笔,闻言抬头:"怎么改了?"
"昨晚整理时发现残页折痕里还有半行字。"孙雨嘉将泛黄纸页摊在木桌上,用放大镜指着模糊的墨迹,"电厂是幌子,真正的分灵处...是殡仪馆。"
周筱蝶抱着个玻璃罐从里屋出来,罐子里装着她连夜收集的往生灰——专门用来克制阴邪的灵体。
她的蝴蝶灵纹在锁骨处泛着淡红,像是被温水泡开的朱砂:"我昨晚给社区王奶奶守灵时,她的魂魄突然拽我衣角。"女孩声音发颤,"她说'去青山,别信灯'。"
三双眼睛在晨光里对视。
关卉歆摸了摸胸口发烫的金符,那是她们唯一的依仗。
三十分钟后,关卉歆的二手捷达碾过市郊坑洼的石子路。
车窗外的梧桐树越来越稀疏,最后只剩下一片荒草坡,坡顶立着座褪色的蓝漆牌,"青山殡仪馆"五个字被风雨啃得残缺不全。
铁门锈成深褐色,门缝里漏出的风裹着腐叶味。
但最诡异的是门楣上那盏长明灯——玻璃罩蒙着灰,灯芯却还燃着幽蓝火苗,在无风的清晨晃出残影。
"三位姑娘。"
沙哑的声音从门房传来。
看门人老陈佝偻着背,手里攥着根旱烟杆,烟锅里的火星子在他皱纹里明灭。
他的眼睛浑浊得像泡了三天的茶叶,却在看见三人时猛地缩了缩:"这地儿早封了十年,你们来做什么?"
关卉歆下车时带起一阵风,吹得老陈的蓝布衫猎猎作响。
她将金符露在衣领外,符咒表面的纹路在晨光里流转:"找东西。"
老陈的旱烟杆"当啷"掉在地上。
他突然抓住关卉歆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肤:"午夜后别进三号厅!"老人的手冷得像块冰,"进去的人...都没出来。"
周筱蝶从后面轻轻掰开老陈的手指。
她的灵纹此刻烧得厉害,能看见老人肩头缠着缕灰雾——是被阴煞侵蚀的活人气。"我们有分寸。"她温声说,指尖掠过老陈手背,灰雾竟散了些。
老陈猛地缩回手,倒退两步撞上门房的破窗。
他盯着周筱蝶发亮的眼睛,喉咙动了动,终究没再说话。
等三人翻过铁门时,他的身影己消失在门房阴影里,只剩旱烟杆还躺在地上,飘着最后一缕白烟。
殡仪馆内部比外表整洁得反常。
水泥地面擦得能照见人影,走廊两侧的花圈簇新,绢花上连灰都没有。
孙雨嘉蹲下身摸了摸地面,指尖沾了层极细的香灰:"有人每天用檀香扫尘。"她抬头时眼神发冷,"不是活人。"
周筱蝶的灵纹从锁骨蔓延到脖颈,像只展开翅膀的红蝶。
她按住胸口,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冰面上:"左边第三间。"她声音发闷,"冷...从那里渗出来的。"
三号厅的门是暗红色的老榆木,门缝里渗出的寒气裹着铁锈味。
关卉歆掏出金符,符咒表面的纹路突然变得清晰,像被鲜血浸透的红绸。
她将符咒按在门把手上,红光顺着门缝爬进去,"咔"的一声,门锁应声而断。
门开的瞬间,浓重的怨气裹着腐肉味扑面而来。
周筱蝶被呛得后退两步,灵纹在皮肤上凸起,疼得她咬住嘴唇。
孙雨嘉早有准备,抬手撒出一把檀香粉,香雾在三人周围凝成半透明的茧。
但她们还是慢了。
一具面色灰白的尸体从门后扑出来,它的指甲长得能勾住门框,胸口用刀刻着"破局"两个血字,伤口里还往外渗黑血。
周筱蝶的尖叫卡在喉咙里——那根本不是尸体,它的眼球在转动,腐烂的嘴唇咧开,露出染着绿苔的牙齿。
"镇!"关卉歆咬破指尖,血滴在金符上。
符咒腾起红光,像张网罩住活尸。
活尸撞在光网上发出刺啦声,黑血溅在地上冒起青烟。
孙雨嘉的香雾突然凝实成银丝,缠住活尸的西肢,她手腕上的银符跟着发亮,是显形状态。
周筱蝶颤抖着从玻璃罐里倒出往生灰,撒向活尸的面门。
灰粉接触到腐肉的瞬间,活尸发出刺耳的尖啸,胸口的"破局"二字突然裂开,一张泛黄的纸片"啪"地掉在地上。
关卉歆趁机扑过去捡起纸片。
那是半张风水残图,用朱砂画着扭曲的八卦,背面歪歪扭扭写着"守灵人须知"。
她刚要细看,孙雨嘉突然拽住她的胳膊:"别回头。"
大厅角落不知何时多了道模糊身影。
它背对着她们,穿的是老式寿衣,袖口沾着暗红的血。
周筱蝶的灵纹此刻烫得像块炭,她能看见那身影脚不沾地,脖子以诡异的角度向后转——没有脸,只有一团蠕动的黑雾。
"跑!"关卉歆拽起两人就往门外冲。
活尸的嘶吼和香雾破裂的声音在身后炸响,周筱蝶的高跟鞋踢到门框,差点栽进走廊。
孙雨嘉反手甩了把镇魂香丸,香雾在身后爆开,暂时挡住了追击。
等三人跌跌撞撞跑回车里时,后背的衣服早被冷汗浸透。
关卉歆锁上车门,手还在发抖。
她低头看向掌心的残图,"守灵人须知"西个字在阳光下泛着暗紫,像是用尸油写的。
周筱蝶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女孩的灵纹终于褪成淡粉,但眼神里还带着余悸:"刚才...那身影的袖口。"她声音发颤,"我好像看见...和我幻境里,杀我们的奸人,穿的是同一款盘扣。"
孙雨嘉猛地抬头,银符在她颈间晃出冷光。
她盯着后视镜,那里映着殡仪馆的铁门——老陈的旱烟杆不知何时出现在门顶上,烟锅里的火星子,竟和清晨那盏长明灯的幽蓝火苗,一个颜色。
捷达的引擎声划破荒坡的寂静。
关卉歆踩下油门时,后视镜里的殡仪馆突然被浓雾笼罩。
她们谁都没注意到,三号厅的门不知何时又关上了,门缝里渗出的寒气中,隐约能看见那道无脸身影,正缓缓抬起手,指向她们离去的方向。
残图被关卉歆攥得发皱,背面的"守灵人须知"在颠簸中蹭上她的掌心,像道新烙的伤疤。
而在她们看不见的后座阴影里,半张残图的投影正缓缓浮现出完整的轮廓——那是九煞锁魂局的核心阵眼,也是她们三世轮回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