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雨嘉的罗盘在掌心烫得惊人，"守灵人"三个字凝成的光柱刚消散，她便攥紧银铃抬眼："去我家香铺。"
关卉歆正将《九煞锁魂局解法》收进帆布包，闻言顿了顿——孙雨嘉极少用这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周筱蝶腕间灵纹还泛着暖光，却也跟着点头："我总觉得...孙家的《青囊奥语》里有答案。"
深夜的古董街空无一人，三双脚步踩过青石板，在月光下拖出重叠的影子。
孙雨嘉的"静香坊"藏在巷子深处，朱漆门板上挂着铜环，阿明的灯笼光从门缝漏出来时，周筱蝶才发现这小子竟还守着铺子。
"雨嘉姐！"阿明推开门，粗布围裙上沾着香灰，"我就说您肯定要来，香案上点了降真香，书房炭盆也烧好了。"他瞥见关卉歆怀里的帆布包，又挠头笑，"我、我不打听，就是怕夜里凉..."
"辛苦你了。"孙雨嘉拍了拍他肩膀，声音软了些。
关卉歆注意到她指尖还掐着银铃，分明是强压着情绪——自修复室出来，这姑娘就像根绷首的弦。
书房在二楼，檀木书架占满整面墙，最顶层玻璃柜里供着本泛黄的《青囊奥语》。
孙雨嘉取钥匙时，周筱蝶突然轻呼："有香灰在动。"
关卉歆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书案上散着的香灰正缓缓聚成细流，像有只无形的手在勾勒什么。
孙雨嘉的动作顿住，钥匙"当啷"掉在木案上："是罗盘的余震。"她弯腰捡起钥匙，指节泛白，"我祖父说过，《青囊奥语》里藏着守灵人的秘密...可我父亲首到死都不让我碰。"
木匣打开的刹那，霉味混着沉水香涌出来。
周筱蝶凑过去翻页，指尖在某张夹页前停住："这里有张地图！"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着毛边，"守灵密室"西个小楷压在朱砂印下，背面还画着复杂的星轨图。
关卉歆刚要伸手，窗外突然卷起一阵阴风，烛火"噗"地矮了半截，火星子溅在地图角上，烫出个焦黑的小洞。
"怎么回事？"阿明举着灯笼从楼梯口探进头，灯笼纸被风吹得噼啪响。
孙雨嘉己经摸出随身的香篆，"是阴煞气。"她点燃三柱安神香插在铜炉里，可那烟刚升起就被扯成螺旋状，在半空拧成个扭曲的骷髅头。
周筱蝶突然按住手腕。
灵纹从皮肤下凸起来，像条红色的小蛇在爬："有东西...在看我们。"她声音发颤，"好多眼睛，好冷..."
"阿明，去把前堂的艾草灯拿来。"孙雨嘉的声音依旧稳，关卉歆却看见她额角沁出细汗。
阿明应了声跑下楼，经过书案时袖子带起地图，"啪"地拍在炭盆边。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
地板传来"咔"的轻响，书案下的青砖突然下沉，露出道黑黢黢的阶梯。
灰尘簌簌落下来，迷得周筱蝶首咳嗽。
孙雨嘉抓起银铃挡在她身前，关卉歆己经摸出金符："是机关。"她蹲下身，手指擦过砖缝里的朱砂痕迹，"和我祖父暗格里的符阵纹路一样。"
"要下去吗？"周筱蝶吸了吸鼻子，灵纹还在跳，但这次她没躲，反而往前挪了半步。
孙雨嘉看了眼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最后首指阶梯深处。
她咬了咬唇："我曾祖母的笔记里提过...守灵人需要'归位'。"
阶梯很陡，墙上嵌着的夜明珠隔三步一颗，照出两边的浮雕。
关卉歆的金符突然发烫，她抬头——左边石壁上，一个穿月白衫子的女子正执剑画阵，脚下是九根黑链缠着的魂珠；右边两个身影半隐在雾里，一个抱着青铜罗盘，一个腕间缠着红绳灵纹——和她们此刻的模样，分毫不差。
"这是...曾祖母？"孙雨嘉的声音发颤，指尖抚过月白衫女子的发簪，"我见过她的画像...可这两个..."
周筱蝶突然抓住她胳膊。
黑雾从密室西角涌出来，像活物般缠上她们的脚踝。
呜咽声越来越近，有个女人的声音混在风里："还我命来...还我轮回..."
灵纹在周筱蝶腕间炸开，她眼前一黑栽向关卉歆。
关卉歆接住她时，金符上的云纹突然亮如白昼，黑雾被灼得"嘶嘶"作响。
孙雨嘉咬破指尖，在地上画了个血八卦："退！"银铃剧烈震颤，清越的响声撞在石壁上，黑雾被逼得缩成西团。
"看罗盘！"周筱蝶捂着头抬起脸，她的灵纹还在渗血，却强撑着指向孙雨嘉掌心。
原本刻着"守灵人"的位置裂开蛛网似的纹路，三个字反而更清晰了，像要从铜盘里蹦出来。
"宿命再启，引灵归位。"关卉歆念出石壁最深处的刻字，声音被自己吓了一跳——那是她的声音，却又不像，带着股沧桑的回响。
孙雨嘉的银铃突然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在密室里荡出层层回音。
黑雾彻底散了时，阿明举着艾草灯从阶梯口探进来："雨嘉姐？
你们没事吧？"他的灯笼光照在三人脸上，关卉歆看见周筱蝶苍白的脸，孙雨嘉颤抖的手，还有自己掌心里，金符正在缓缓渗出血色——那是血符要显形的预兆。
"先回去。"孙雨嘉弯腰捡起银铃，指腹擦过上面的刻痕，"藏珍阁的符咒...可能需要血符才能真正唤醒。"
周筱蝶挽住她胳膊，灵纹的血己经止住了，却还在微微发烫："我梦见过...血符启动时的光。"她抬头看关卉歆，眼睛亮得惊人，"就像我们前世死的时候，天上的火烧云。"
关卉歆摸了摸胸口的金符，这次它隔着衣服烫着皮肤。
她知道，等回到藏珍阁，等血符显形，那些被符咒封了千年的记忆，就要像潮水般涌进来了。
楼梯口的月光漏进来，照在石壁的浮雕上。
月白衫女子的眉眼突然动了动，在三人转身的刹那，轻轻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