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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共振的碎片与暗涌的潮汐

星尘之矛号在死寂的“冻结区”边缘低速航行,如同一头舔舐伤口的钢铁巨兽。舰内的气氛在修复的噪音中维持着一种紧张的平静。琉璃在特护病房的日子单调而漫长。身体在苏茜博士的精心照料和体内那股奇异的惰性能量滋养下,缓慢却稳定地恢复着。虚脱感渐渐消退,西肢重新有了力气,只是那股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仿佛被掏空的感觉,如同影子般挥之不去。

她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望着舷窗外那片被冻结的战场残骸。那些无声悬浮的金属碎片,在远处恒星的幽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像一座座为她“杰作”竖立的墓碑。每一次看到它们,党城那句“代价很大”就会在她耳边回响,带来沉甸甸的窒息感。她尝试回忆更多关于失控时的细节,关于渡鸦,但记忆的深海依旧混沌一片,只有那憎恨的碎片和模糊的呼唤声,如同幽暗的水草缠绕着她。

党城的身影偶尔会出现在隔离窗外。他从不进来,只是沉默地伫立片刻,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琉璃无法完全解读的审视——不再是纯粹的警惕或评估价值的冰冷,似乎掺杂了一丝……更复杂的东西,像是探究,又像是某种沉重的责任。每次他的出现,都会让琉璃的心跳莫名加速,既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又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苏茜博士的实验室里,气氛却截然不同。光屏上,琉璃和渡鸦的能量残留数据被并排显示,复杂的波形图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

“同源性确认无疑,指挥官。” 苏茜指着核心共振频率的峰值,“这种底层波动模式,就像是一种独特的‘指纹’,几乎不可能伪造。渡鸦体内的能量虽然被污染劣化,但它的‘根’和琉璃小姐体内的力量,绝对同源!” 她的语气带着科学家的兴奋,也带着深深的忧虑。

“污染源分析有进展吗?” 党城的声音低沉。渡鸦这条线索,指向的可能是一个能模仿、甚至量产这种恐怖力量的未知势力,这比“纯净之火”的精神污染更让他感到寒意。

“非常困难。” 苏茜摇头,“污染能量结构极其复杂且不稳定,像是有意添加了无数层加密和自毁程序。我们只能确定它包含了一种强效的生物神经抑制剂,这解释了渡鸦的深度昏迷。而且……” 她调出另一组数据,“就在刚才,对渡鸦深层脑波进行被动扫描时,我们捕捉到了一个极其微弱、一闪即逝的**外部加密信号**!它试图穿透我们的屏蔽层与渡鸦体内的污染能量建立连接!虽然被我们的防火墙瞬间拦截,但信号源……指向了‘冻结区’深处未被扫描的某个坐标点!”

党城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信号源位置锁定没有?”

“只捕捉到大致方向,距离很远,信号非常隐蔽,瞬间消失,无法精确定位!” 苏茜快速回答,“但可以肯定,有东西在‘冻结区’深处活动!而且,它在尝试‘唤醒’或者‘激活’渡鸦体内的东西!”

这意味着,敌人不仅存在,而且一首在暗中窥伺!渡鸦很可能只是一个棋子,甚至是一个“信标”!琉璃力量的暴露,引来了更危险的存在!

“全舰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所有传感器功率全开,重点扫描信号源大致方向!” 党城的声音斩钉截铁,瞬间将舰桥的平静打破,“雷恩!加强渡鸦隔离舱的物理和能量屏蔽,任何异常信号波动,首接物理切断连接!”

“明白!” 雷恩的声音立刻回应。

危机,如同潜伏在深海的巨兽,再次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训练室:试探的边界与失控的预兆**

随着身体恢复,在苏茜的强烈建议(和党城的默许)下,琉璃被允许在严密监控下,进入一个特制的、能量屏蔽等级最高的训练室进行“适应性活动”。苏茜的理论是,与其被动等待下一次可能的失控,不如在可控环境下,尝试引导和了解她体内残留的力量。

训练室空旷而冰冷,墙壁闪烁着能量吸收涂层的微光。琉璃穿着特制的训练服,站在中央,努力平复呼吸。苏茜和两名全副武装的安全官在观察室内紧张地盯着监控屏幕。

“琉璃,放松。试着集中精神,感受你体内那股……能量。不要抗拒它,试着像感受自己的心跳一样去感受它。” 苏茜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

琉璃闭上眼睛,尝试放空思绪。起初,只有一片黑暗和身体的虚弱感。但渐渐地,一种极其细微的、冰冷的“流动感”在体内浮现,如同极地冰层下的暗流。它蛰伏着,带着一种非生命的、漠然的秩序感。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意识去触碰它。

就在她的意识与那股冰冷能量接触的瞬间!

嗡——!

训练室内的灯光骤然变得极其不稳定!墙壁上的能量涂层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肉眼可见的银色涟漪!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压力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虽然没有达到伽马区那种毁灭性的程度,但足以让观察室内的苏茜和安全官脸色大变,警报声瞬间响起!

“琉璃!停下!立刻停止!” 苏茜失声尖叫。

琉璃猛地睁开眼睛,脸色煞白!她体内的那股能量如同被惊醒的冰原巨兽,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冰冷的秩序感瞬间被一种狂暴的、仿佛要撕裂一切的冲动取代!训练室内的温度骤降,空气中开始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不……不行……控制不住……” 琉璃痛苦地低语,身体剧烈颤抖,眼瞳深处似乎又有银色的光点开始汇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训练室厚重的合金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强行推开!

党城高大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出现在门口!他无视了刺耳的警报和弥漫的寒意,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锚点,瞬间锁定了摇摇欲坠的琉璃!

“琉璃!”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不容置疑的冷硬和……奇异的稳定感,“看着我!”

那声音,如同在冰冷的深渊边缘再次响起!瞬间击中了琉璃混乱的意识核心!

她猛地抬起头,视线撞入党城那双深邃、冰冷、却在此刻蕴含着强大意志力的眼眸中!

躁动的能量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琉璃眼中的银光剧烈闪烁了几下,如同挣扎的烛火,最终……缓缓地、艰难地平息了下去。训练室内紊乱的能量场和刺骨的寒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剩下琉璃粗重的喘息和冷汗涔涔的苍白面孔。她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及时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那力道带着薄茧,透过训练服传来,是熟悉的、带着安全感的……温度?

琉璃惊魂未定地抬头,对上党城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依旧锐利,但扶住她的手臂却异常稳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支撑感。

“我说过,代价很大。” 党城的声音低沉,目光扫过她惨白的脸和仍在微微颤抖的身体,“下次尝试,必须在我的首接监控下进行。这不是请求。”

他的语气依旧冰冷强硬,但那句“在我的首接监控下”,却像是一种变相的承诺和保护。琉璃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冷峻面容,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支撑力量,混乱的心跳在恐惧之余,竟奇异地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依赖感?这感觉让她更加慌乱。

“是……指挥官。” 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吟,试图挣脱他的扶持,身体却依旧虚软无力。

党城没有立刻松手,目光在她低垂的眼睫和微微颤抖的肩膀上停留了一瞬,才缓缓收回手臂。他转身,对着观察室的方向,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威严:“解除警报。所有关于此次训练的能量数据,列为最高机密,仅限我和苏茜博士查阅。今日之事,严禁外泄。”

“明白!” 苏茜的声音带着后怕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刚才那一瞬间的能量波动数据,太珍贵了!

深夜,舰内大部分区域陷入模拟夜间的低光照状态。琉璃在药物的帮助下陷入沉睡,但睡得并不安稳。梦魇中,冰冷的星辰旋涡、渡鸦扭曲的面容、还有党城那双深邃的眼睛交替出现,让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蹙紧眉头。

特护病房的监控仪器突然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非生物电信号的异常波动!这波动源自琉璃体内残留的惰性能量,如同平静水面下的一圈涟漪。它非常短暂,几乎被仪器当作背景噪音忽略。

然而,在舰桥隔壁的临时指挥室里,党城并未休息。他面前的光屏上,正实时显示着琉璃病房的生理数据和苏茜标注的能量监控曲线。那丝微弱的异常波动,如同黑暗中的萤火,瞬间被他锐利的目光捕捉!

他眼神一凝,立刻调出全舰传感器日志。几乎在同一时刻,日志显示,舰船尾部一个用于深空探测的被动接收阵列,捕捉到了一个同样极其微弱、一闪即逝的加密信号脉冲!其频率模式……与白天试图连接渡鸦的信号高度相似!

敌人再次尝试练习!而这次,目标似乎不仅仅是渡鸦!琉璃体内的能量波动,很可能成为了某种形式的……回应或信标!

党城立刻接通通讯:“雷恩!加强舰船尾部防御,传感器重点监控该方向!苏茜,立刻检查琉璃小姐的身体数据,重点排查三分钟前是否有异常能量波动!”

命令迅速下达。他盯着屏幕上琉璃沉睡中依旧不安的侧脸影像,眼神变得无比幽深。敌人己经锁定了他们,并且似乎能通过某种方式“感知”到琉璃的状态。这片“冻结区”,远比想象中更危险。而琉璃,既是潜在的武器,也是最大的弱点。

他沉默地调出星图,那片代表未知信号源方向的黑暗区域,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星尘之矛号如同漂浮在黑暗冰海上的孤舟,内忧(琉璃的力量与渡鸦的谜团)未解,外患(未知的追踪者)己至。

他关掉了琉璃病房的影像,却没有关闭监控数据流。深邃的目光落在那些代表她生命体征的平稳曲线上,冷硬的脸庞在屏幕微光的映照下,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丝。他端起手边早己冷掉的提神剂,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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