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盯着导航上"安宁殡仪馆"的字样,掌心的赶尸铃突然发烫。纸姑的纸手按在车窗上,指尖渗出血色符文:"到了,陆离。这里的阴气比阴阳巷重三倍。"
推开车门时,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和香烛的气味扑面而来。前台老员工抬眼看见我腰间的铃铛,茶缸"哐当"落地。"你姓陆?"他声音发颤,"三十年前也有个姓陆的来过,后来就疯了......"
我把祖父的笔记本拍在桌上,翻到民国二十三年的插画。老员工瞳孔骤缩,后退时撞翻了功德箱:"诡录司......你们还敢来?"纸姑突然掐住他的手腕,纸指上渗出墨色:"当年发生了什么?"
老员工抖得像筛糠:"谢七带着阴司的人来过,跟那个姓陆的说'规则不可改'......后来停尸间就开始闹怪事,守夜人都不敢值夜班了。"
停尸间的金属门被我一脚踹开,福尔马林雾气中,第七号停尸柜果然开着。我在角落摸到半枚赶尸铃,铃身刻着"辰州陆氏"的字样。触碰的瞬间,祖父的记忆碎片炸开——他被谢七按在血池边,对方手里的KPI簿闪着红光:"陆承业,规则是阴司的根基,改不得!"
"规则本就是人定的!"祖父的怒吼在我脑海里回荡。纸姑突然尖叫,她的纸身被铃铛震出裂痕:"谢七在铃里下了诅咒,这是阴司的'规则禁锢符'!"
《百诡谱》在背包里疯狂发烫,我扯开拉链时,血字如喷泉般涌出:"殡仪馆守夜人己破戒,污染二级预警——戌时闻婴啼,糯米封门,禁点灯。"纸姑抢过书册,指尖扫过血字:"这是守夜十诫的变种,谢七把湘西赶尸禁忌改成了杀人规则!"
停尸间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时,我看见走廊尽头站着个穿寿衣的人影。纸姑拽住我:"别去!那是被污染的守夜人,他身上有谢七的福报锁链!"
人影突然转身,脸上缝着寿衣针脚。我抄起赶尸铃摇晃,辰州符水的余威震得对方后退。但铃铛刚响三声,天花板就渗出黑水,《百诡谱》的血字变成猩红:"污染升级,启动'尸傀孵化程序'。"
"快跑!"纸姑剪出纸鸢探路,却被走廊里的尸油黏住。我踢开一间办公室,看见墙上贴着泛黄的值班表,1995年的记录里,每个守夜人名字后都画着哭脸。纸姑突然指着角落的铁盒:"看!那是祖父的朱砂墨锭!"
墨锭刚入手,整栋楼就开始震动。纸姑的纸裙角被血水污染,她咬牙撕碎半张纸身:"谢七在殡仪馆设了规则祭坛,守夜人破戒就是启动信号!"
走廊传来铁链声,我踹开通风口时,听见老员工在外面哭喊:"别找我!是谢七逼我的!"纸姑突然停在管道拐角:"陆离,你看这个......"
通风口的铁锈上刻着血字:"破局需三器,缺一则亡。"我摸出怀里的玉佩,突然明白祖父的暗线——殡仪馆是三器之一的藏匿点,而谢七早就布好了局。
"戌时快到了。"纸姑的纸脸在红光中泛着裂纹,"婴啼声一起,所有尸傀都会活化。"我拽着她冲出通风口,却在停尸间门口撞见穿西装的阴差。为首的人摘下帽子,露出和我一样的朱砂痣:"堂弟,又见面了。"
赵青羊抛来半卷符纸,上面写着"守夜十诫真解"。我接住的瞬间,《百诡谱》的血字变成金色:"逆因破局,需用辰州血铃、闽南傀儡线、关中剪纸刀,缺一不可。"
殡仪馆的钟敲了七下,远处传来婴儿啼哭声。纸姑的纸手按在我肩上:"赵青羊是敌是友?"我握紧赶尸铃,听见谢七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陆离,尝尝规则污染的滋味吧!"
停尸柜同时打开,尸傀们嘶吼着扑来。赵青羊突然甩出傀儡线,缠住最前面的尸傀:"想活命就跟我来!"我看着他袖口的飞鱼服暗纹,突然想起祖父笔记里的话:"明代诡录司内,有叛徒亦有忠魂。"
婴啼声越来越近,我跟着赵青羊冲进火化间。他踹开炉门时,里面滚出个木盒,正是祖父当年藏的傀儡线。纸姑的纸身突然透明,她抓着傀儡线笑:"谢七没想到吧,三器里最关键的是这个!"
火化炉突然启动,赵青羊把木盒塞给我:"快走!我来殿后!"我看见他后腰的血痕——那是被福报锁链抽打的印记。纸姑在我耳边喊:"他也是被谢七迫害的!"
跑出殡仪馆时,雨停了。我摊开掌心的三器碎片,赶尸铃、傀儡线、还有祖父的墨锭,突然发出共鸣。《百诡谱》自动翻到新页,血字写着:"三器归位,阴司可破。"
但远处的警笛声里,我听见谢七的电子音:"陆离,你以为拿到三器就赢了?别忘了,规则从来都是强者制定的。"
纸姑的纸脸在月光下裂开细缝:"他在暗示什么?"我抚摸着赶尸铃上的辰州符,突然想起祖父最后的血字——"逆因者,逆天命也"。或许谢七怕的不是三器,而是有人敢质疑阴司的规则。
"下一站,闽南。"我把木盒塞进背包,赶尸铃在腰间震响,"找傀儡线的完整形态。"纸姑的纸手指划过木盒上的纹路:"可赵青羊......他为什么帮我们?"
风卷起殡仪馆的纸钱,我看见赵青羊的身影消失在晨雾里。他丢下的符纸上,用血写着:"诡录司不亡,阴司难安。"
原来祖父的暗线不止三器,还有蛰伏百年的忠魂。而谢七布了三十年的局,从殡仪馆守夜人破戒开始,就等着我往里跳。
"走。"我发动汽车,后视镜里,安宁殡仪馆的牌匾在朝阳中泛着诡异的红光,"谢七喜欢玩规则,那我们就用他的规则,砸烂他的KPI。"
纸姑突然笑了,纸裙角扫过木盒上的傀儡线:"有点意思。不过陆离,你有没有想过......三器合一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我踩下油门,想起祖父笔记里夹着的那张照片。民国时期的诡录司前,谢七站在阴影里笑,而祖父的眼神比赶尸铃还冷。
或许三器合一的那一刻,不是破局,而是阴司百年谎言的终结。而我,只是那个拿着钥匙的人。
"会让谢七知道,"我握紧方向盘,赶尸铃在腿边震出辰州符的余威,"规则不是天定的,是用来打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