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踹开守夜人宿舍门的瞬间,血腥味裹着糯米馊味扑面而来。桌上的糯米糕还留着牙印,《守夜人手册》摊开在“子时禁入停尸房”那页,页边用红笔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赶尸铃,铃舌处溅着黑血。
“人呢?”我踢开脚边的搪瓷盆,盆底还沉着半块啃剩的月饼。纸姑飘到窗前,指尖点在玻璃上的血手印上:“至少三小时前消失的,体温都凉透了。”
她的白纸裙摆扫过床头柜,抽屉里滚出串铜钥匙,钥匙环上刻着“停尸房3”。我捏起钥匙时,血契锁链突然发烫,眼前闪过记忆碎片——老张蜷缩在床底,手里攥着赶尸铃,而天花板上倒挂着浑身是血的尸傀。
“他们躲起来了。”我把钥匙塞进兜里,手册上的血字突然渗出新内容:「戌时婴啼,撒糯米封门」。
“等等!”纸姑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看糯米!”
我这才注意到墙角的糯米堆,本该雪白的米粒此刻漆黑如炭,正滋滋冒着黑烟。刚才随手撒在地上的糯米,接触地板的瞬间就染成了墨色。
“规则被篡改了!”纸姑的千形剪在掌心炸开金光,“真正的禁忌是别信声音!那些婴啼是引你入套的诱饵!”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婴儿啼哭,尖锐得像指甲刮玻璃。我下意识摸向糯米袋,纸姑一巴掌拍开我的手:“别犯傻!那是尸傀喉咙里的怨气!”
宿舍门突然发出“咚”的巨响,木屑飞溅。我抄起桌上的板凳砸过去,却看见门板凹陷处露出只青紫的手,指甲长如鸟爪。
“尸傀!”纸姑的剪纸化作盾牌挡在我身前,“它们脖子上系着赶尸绳,是被规则污染的守夜人!”
我透过门缝望去,走廊里站满了皮肤青紫的人影,少说有二十具。它们脖颈处的褪色赶尸绳正随着婴啼声规律性颤动,双眼空洞地锁定我们的位置,嘴角淌着黑血。
“子时禁入停尸房...”我念出手册上的规则,却见最前面的尸傀突然撕裂自己的衣襟,胸口露出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里还塞着半块发黑的糯米糕。
“它们在执行被污染的规则!”纸姑的盾牌被尸傀拍得簌簌作响,“谢七把守夜十诫变成了催命符,违反规则的人会被强制转化!”
我踹开后窗,玻璃碎片割破手背。血契锁链猛地亮起,那些尸傀突然集体顿住,脖颈的赶尸绳发出铮鸣。
“赶尸铃!”纸姑尖叫着指向我的口袋,“快摇铃!”
我摸出从停尸房捡的青铜铃,刚晃动手腕,铃舌碰撞的瞬间,所有尸傀同时抱头嘶吼。它们脖颈的赶尸绳崩断成碎条,露出下面溃烂的伤口。
“有用!”我加大摇晃力度,铃声穿透走廊,尸傀们像被烫到般后退。但下一秒,最前面的尸傀突然撕开自己的喉咙,涌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新的赶尸绳,再次系在脖子上。
“规则污染在自我修复!”纸姑的千形剪劈断扑来的尸傀手臂,“这些东西不是死物,是被规则困住的活死人!”
我被逼到墙角,身后是锈迹斑斑的暖气管道。尸傀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涌,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刺耳欲聋。
“陆离!看它们的脚!”纸姑突然指向尸傀的脚踝,“都缠着红绳!”
我这才发现,每具尸傀的右脚踝都系着截红绳,绳头拴着枚铜钱。血契锁链在我手腕上疯狂发烫,我突然想起爷爷笔记里的一句话:「辰州符,红绳钱,尸魂缚,怨气缠」。
“是湘西辰州符的变种!”我拽下尸傀脚踝的红绳,铜钱入手的瞬间,眼前闪过老张的记忆——他被谢七按在地上,脚踝被迫系上红绳,而谢七手里拿着本血红色的册子。
“谢七在用守夜人做实验!”我把红绳缠在赶尸铃上,铃声突然变得尖锐,“这些尸傀是他制造的规则兵器!”
纸姑的剪纸突然全部炸开,化作无数纸蝶钻进尸傀的眼耳口鼻。那些尸傀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开始互相撕扯。
“快走!”纸姑拽着我冲向通风管道,“停尸房还有更多!”
我爬进管道时,回头看见尸傀们在走廊里自相残杀,黑血溅满墙壁。而通风口外,停尸房的方向传来更密集的铃铛声,混杂着金属碰撞的巨响。
“那是什么?”我指着管道尽头的红光。
纸姑的白纸面颊第一次露出恐惧:“是谢七的‘规则印钞机’,他在用尸傀生产污染规则...”
管道突然剧烈震动,我低头看见无数只青紫的手正在下面抓挠,指甲刮出串串火星。血契锁链在我手腕上勒出深痕,而赶尸铃里传出老张最后的声音:“陆离...毁掉册子...守夜十诫是假的...”
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谢七的笑声,从停尸房方向滚滚而来,混着无数婴儿啼哭,在这阴森的殡仪馆里回荡。我握紧赶尸铃,血契锁链的光芒映照着前方的黑暗,而纸姑的千形剪,正化作利刃,切开下一道规则陷阱的序幕。
我知道,我们闯进的不是殡仪馆,是谢七用规则和人命堆砌的屠宰场。而那本被污染的《守夜人手册》,不过是这盘大棋的第一步。管道尽头的红光越来越亮,里面隐约可见排列整齐的铁架,每个铁架上都绑着守夜人,他们的脚踝都系着红绳,像等待被收割的稻子。
“纸姑,”我擦掉脸上的血污,赶尸铃在掌心发烫,“谢七在哪?”
纸姑的千形剪指向红光最盛的地方,白纸眼睛里映出我的倒影:“在规则污染的核心,用守夜人的命,印着他的福报钞票。”
管道突然坍塌,我摔进停尸房时,看见正中央的手术台上,谢七正拿着血红色的册子,给最后一个守夜人系上红绳。而那些己经变成尸傀的守夜人,正排着队走进旁边的机器,出来时都变成了印着“福报”字样的冥币。
“陆离主事,”谢七抬起头,金丝眼镜后是疯狂的红光,“来看看我的新产业?守夜人换冥币,童叟无欺。”
我握紧赶尸铃,血契锁链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些被污染的规则在我眼前扭曲成字,而我知道,接下来要砍断的,不止是尸傀的脖颈,更是谢七用人命编织的规则毒网。停尸房的铁门在我身后轰然关闭,尸傀们从西面八方涌来,而谢七的笑声,正随着赶尸铃的铮鸣,奏响这场规则屠杀的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