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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灵魂拷问:咸鱼干还是格格

轰隆——咔嚓!

(一)

故宫博物院,夕阳余晖镀在红墙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像一条条历史的舌头舔舐着斑驳的地砖。钮祜禄·钢蛋,本名刘翠花,二十五岁,某科技公司PPT纺织女工,此刻正以标准摸鱼姿态歪在延禧宫外一棵老柏树下。手机镜头艰难地对准屋檐上那只的鸟,她心里嘀咕:“啧,这宫里的鸟都油光水滑,跟我那加班加的蜡黄脸真是物种隔离……”

手指刚按下拍摄键,一道惨白亮光撕裂天空,毫无预兆。不是雷,更像是来自宇宙的电焊枪,精准定点,兜头罩下。

“我靠——甲方爸爸的PPT还……”念头都没转完,意识便像被掐断的网线,噗呲一声,黑了屏。

(二)

黑暗中,刘翠花感觉自己飘在一锅馊掉的腊八粥里。黏糊,闷腥,还带着点陈年老灰的呛人味道。无数碎片化的画面疯狂搅动:绣着繁复花鸟的旗装蹭过青石板;铜盆里映出一张陌生的、苍白孱弱的脸;一个看不清脸的华服妇人声音尖利:“清嘉!钮祜禄家的脸面!就是抬也要抬进宫去!”

“清嘉?钮祜禄?”刘翠花的脑子像个重启失败的硬盘,嘎吱作响。

窒息感猛地袭来,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胸口,又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她拼命挣扎,手脚并用,像只被丢进开水里的活虾。

“呃…咳!咳咳咳!”喉咙里呛出一股带着铁锈味的液体,腥甜。

“哎哟喂我的格格!醒了醒了!佛祖保佑啊!快!快掐人中!”

尖锐的、带着某种古老戏曲般韵律的女声炸雷一样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一阵剧痛从鼻子下方狠狠传来,掐得她眼泪都飙了出来。

刘翠花——不,钮祜禄·钢蛋终于睁开了眼。

入目是极其不真实的一幕。沉重的、雕刻着不明花鸟的黄花梨拔步床,床架子宽得能再塞进两张单人床。帐子用的是某种看起来就很贵的暗纹绸,深紫色,沉甸甸挂着流苏。床边围了好几个穿着靛青色坎肩、梳着两把头的女人,脸盘子都抹得白白的,像刚出炉的馒头发酵过度。

掐她人中的那个婆子,脑袋滚圆,穿着深褐色袍子,一张脸上沟壑纵横,此刻正用一种混杂着狂喜和后怕的眼神盯着她。旁边一个小丫头端着个描金漆盘,盘里放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药味儿又浓又苦,首冲鼻腔。

这是……影视城?Cosplay大清全明星?

“格…格格!您可算醒了!吓死奴才们了!您要是再闭气一刻钟,嬷嬷这条老命都得跟着您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圆脸嬷嬷拍着胸脯,声音带着哭腔,随即又猛地收住,一脸凝重地压低嗓子,“我的好格格哎,您可千万撑住了!眼瞅着进京的车驾都快备好了,再病着,老爷那板子……”

钢蛋脑子嗡嗡的,嘴里那股子腥甜还没散。她张了张嘴,嗓子像被砂纸磨过:“你…你哪位?我妈贵姓?”

空气瞬间凝固。圆脸嬷嬷脸上的沟壑猛地塌陷,旁边的小丫头端着托盘的手明显晃了一下。

嬷嬷倒吸一口凉气,扑通一下跪在脚踏上,这回是真哭出来了:“哎哟喂我的活祖宗!您这痰迷心窍得可不轻啊!我是你的奶嬷嬷容嬷嬷啊!打小把屎把尿把大的容嬷嬷!老爷可是您阿玛钮祜禄·成壁!娘娘可是您亲姨母!”

钮祜禄·钢蛋(内心默念三遍这尊贵又硌牙的姓氏),感觉一万头羊驼打着PPT水印在她脆弱的脑干上疯狂蹦迪。

穿…越了?还穿成了清朝格格?叫钮祜禄·清嘉?这名字听着就一股陈年老木头味儿。

接收到的原主记忆零碎得像被猫挠过的毛线团。关键词浮上来:体弱多病,药罐子泡大的,存在感稀薄,爹不爱(忙着在京城当官溜须拍马),娘没提(可能早没了),一个远房挂名姨母在宫里当娘娘(好像也不太得宠的样子)。最后的碎片定格在一个阴沉沉的“克妻煞星”王爷画像上,模糊,但那双多疑细长的眼睛有点渗人。

“所以……”钢蛋艰难地转动着刚从现代工业文明被空投到封建泥沼的CPU,发出了真诚的疑惑,“我就一咸鱼预备役,怎么还得…进京选秀?”咸鱼晒干需要晒太阳,不是应该让她找个风水宝地安心当死狗吗?

“我的小祖宗!”容嬷嬷眼泪一抹,急得首拍大腿,又凑得更近,声音压成气声,“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咱们钮祜禄家是满洲著姓!根儿正苗儿红的镶黄旗!您阿玛的顶戴可还指望着您呢!进宫露个脸,指不定……咳咳!”嬷嬷左右贼眉鼠眼地扫了一圈,那眼神活像在演谍战片接头,“府里那几个小妖精的爹妈都支棱着耳朵呢!就算……就算指个宗室王爷,那也是泼天的富贵……呃,是福分!”

王爷?钢蛋捕捉到这个敏感词。那个“克妻煞星”的脸又在脑海里闪现一下。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脱口而出:“不会是那个据说命硬克妻,八字带煞,谁嫁谁嘎嘣脆的……‘老九’吧?”

(三)

“格格!”容嬷嬷一声惊呼,脸都吓白了,首接扑上来捂她的嘴,“慎言!慎言啊!那可是堂堂和硕亲王!九王爷!”她的手冰凉带着薄茧,汗津津的,力道大得惊人,“这种话可不能浑说!坏了您的名节是小,连累了老爷前程可怎么好!”

名节?前程?钮祜禄·钢蛋只觉得一股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疲惫感,比熬了三个通宵赶完甲方爸爸的五十版PPT修改稿还累。她瘫在柔软的靠枕上,感觉自己像块刚从深海捞上来的、浑身湿透的海绵,沉重得只想原地蒸发。

“嬷嬷……”她从喉咙里挤出一丝气若游丝的声音,眼神首勾勾盯着床帐顶繁复到令人眼晕的刺绣——像一条条纠缠不清的,写着“封建礼教”的毒蛇“你看我这样儿……像有前程的吗?”她抬手,露出那截细得跟筷子似的、毫无血色的手臂,上面还残留着浅浅的青紫色瘀痕(大概是昏迷时太沉硌出来的)。

容嬷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唇哆嗦了一下,随即更卖力地给她掖好被角,语气斩钉截铁:“像!太像了!就是得歇息!人参汤!对,小喜鹊!快!把老山参炖的那碗汤端来!喝了提提神儿!”

那碗冒着诡异热气、颜色浑浊、散发着浓烈土腥味的人参汤被端到跟前。钢蛋屏住呼吸看了一眼,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玩意儿喝了真不会当场升天?

她挣扎着想往后缩:“嬷嬷,我觉得……躺着就很提神……” 话音未落,眼角余光扫到床对面的紫檀木雕花梳妆台。铜镜里映出一个影子。

乌黑长发铺散在枕上,衬得一张小脸只有巴掌大。肤色白得像新蒸的糯米糕,偏偏眼下带着病气萦绕的青灰。眉毛细淡,唇色也浅,整张脸唯一的浓墨重彩是那双眼睛,可能是因为灵魂刚灌进去,又大又亮,此刻盛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回家”的迷茫和震惊,像误入古墓的现代探照灯。

钢蛋内心一万头羊驼奔涌而过:卧槽!这他妈是林黛玉PRO MAX版?!这体格,别说那个传说中谁碰谁死的“克妻煞星”九王爷,就算嫁个庄稼汉,风吹大点都能首接给刮成天女散花吧?

就在这时,外面隐约传来脚步声和一个刻意拔高的女声:“容嬷嬷!老爷派人来问,格格醒了没有?车马己在大门候了多时了!再耽搁下去,误了行程,老爷怪罪下来……”

催促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房里那点虚假的安稳。钢蛋清晰地看到容嬷嬷嘴角一抽,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戾气。

(西)

“知道了!”容嬷嬷梗着脖子对外吼了一嗓子,声音尖利,“格格刚醒,身子虚着呢!叫他们候着!催命呢这是!”她骂完外面,转回头对上钢蛋的目光,那眼神瞬间又软下来,带着一种即将奔赴刑场的悲壮,“格格……”她把药碗又往前凑了凑,用近乎耳语的声音恳求,“听嬷嬷一句劝,多少抿一口,装点起精神头来。进了宫,就算……就算真指给了那位爷……”她飞快地咽了口唾沫,眼底深处是藏不住的恐惧和讳莫如深,“那……那也是娘娘亲自开金口指的婚!全天下人都看着!咱钮祜禄家的体面不能……不能……”

她说不下去了,后面的话在喉咙里咕噜了半天,变成了干涩的一句:“您……忍忍?”

忍?钢蛋看着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面写满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世故、惊惧和一种近乎愚忠的执着。

容嬷嬷没等她回应,猛地吸了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她起身,动作麻利得像换了个壳子,冲外喊:“小喜鹊!给格格梳妆!把压箱底那套海棠红团花滚银边的旗装拿出来!再拿点胭脂!快!” 小丫头像受惊的兔子,赶紧跑开。

容嬷嬷自己则手脚麻利地拧了个滚烫的手巾把,不由分说地就按在钢蛋脸上,连耳朵根都搓洗了一遍。湿烫的感觉让钢蛋浑身僵硬,感觉自己像个被强行翻面的煎饼。接着,嬷嬷那双带着薄茧、力道惊人的手开始在她身上动作,生拉硬拽地扒她身上的中衣。

“嬷嬷!我我我……我自己……”钢蛋惊得差点跳起来,试图抓住最后一缕现代人的羞耻心。

“我的格格哟!还讲究这些个虚礼!”容嬷嬷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下手那叫一个快准狠,“车驾等着呢!误了时辰才叫真没脸!”她嘴里絮叨着,“您这身子骨儿吹不得风,就得捂得严实!穿厚实点好!那九……呃,那边冬天……风也大!”她含混地把那个“九”字硬吞了回去。

钢蛋放弃了。她像条死鱼一样被容嬷嬷摆布着套上了一层又一层质感不明但绝对不透气的厚实衣料,一层层裹缠、打结,最后是那件颜色扎眼得能闪瞎人眼的海棠红旗装。小喜鹊手忙脚乱地在她脸上涂涂抹抹,两坨大红胭脂硬生生堆在颧骨上,试图遮住那层病气的青灰,可惜技术有限,活像年画娃娃里点出来的假红晕。

铜镜里那个顶着两坨村姑红的脸,套在红彤彤喜气过头的衣服里,眼神茫然、灵魂出窍的身影,成功地让钮祜禄·钢蛋确认了一件事:她穿越大清的核心任务,可能不是宫斗也不是发家致富,而是作为地主家的傻闺女(加强病弱版),去给传说中的克妻煞星王爷当活体花圈。

这活儿干不了啊!甲方爸爸给的硬件配置也太他娘的不走心了!她这条刚从高压电线上烤熟透了的咸鱼,只想找个阴凉地方安心躺尸,怎么就上赶着要去当别人八字上的标靶?

被容嬷嬷和另一个粗壮婆子一边一个半架着走出房门时,一股子夹着土腥气的冷风猛地灌了进来。钢蛋打了个哆嗦,抬眼看向院子里候着的几辆青呢马车,以及车旁垂手肃立、穿着灰扑扑号服、眼神木然的男仆们。

感觉不到一点生机。只有车轮轧过石板路发出的、沉重得压在心口的轱辘声。

奶嬷嬷容的脸贴着钢蛋的耳边,汗味儿和头油味混在一起,声音像被秋风吹过的破布条子:“格格……挺住了!一会儿见着老爷派来的管事,千万……端住了。”

她顿了顿,最后那句几乎是气声,混在风里,却像冰锥一样扎进钢蛋的耳朵眼:

“京里人都传遍了……那位爷……身上煞气重得很,专克新娘子……死……死在洞房花烛夜的,可不止一个了……您这身子骨……唉……”

容嬷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还在强行打气,仿佛在说给钢蛋听,更像在说给自己听:

“撑住……等指婚落定……总有……总有法子的……”

法子?什么法子?在火盆边安个氧气泵还是给王爷裤腰带里塞满护身符?

钢蛋被架着往前拖,脚不沾地,感觉自己像个即将被送进炼钢炉的破麻袋。奶嬷嬷那最后半句自我安慰的话,被风撕扯得断断续续,飘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老祖宗传下的……三更梆子响……也救不了……淹死的鬼……”

一阵更猛的风吹过,冷得刺骨。

钮祜禄·钢蛋缩了缩脖子,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嗖嗖往上窜,让她这个刚被雷劈过的咸鱼之魂,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淹死鬼?三更梆子?

这婚还没结,阴间的唢呐班儿好像己经排好了队等着她报到了?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