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天花板。这是塞希勒斯恢复意识后看到的第一样东西。他眨了眨眼,视线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身体沉重得不像自己的,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困难。
"10号醒了。"一个冷漠的男声从远处传来。
塞希勒斯想转头看看是谁在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头部被固定住了。恐惧像冰水一样漫过他的全身。他最后的记忆是在废墟中哭泣,喊着哥哥的名字,然后后颈一阵剧痛...
"注射镇静剂,准备第一次血液抽取。"另一个声音命令道。
针头刺入皮肤的刺痛让塞希勒斯呜咽出声。他想挣扎,却发现西肢都被皮带牢牢固定在冰冷的金属床上。穿着白大褂的人影在他周围晃动,他们的脸模糊不清,只有冷漠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纯度很高,比之前的样本都要好。"
"翼人的血液确实有特殊功效。"
"继续抽取,记录数据。"
血液从塞希勒斯的体内流出,他感到一阵阵眩晕。耳羽因恐惧而紧紧贴在头皮上,翅膀在束缚下徒劳地挣扎。他想喊叫,但嘴里塞着东西,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
"安静点,10号。"一个研究员拍了拍他的脸,"这才刚开始。"
当抽血终于结束时,塞希勒斯己经虚弱得几乎再次昏迷。他们把他拖到一个狭小的牢房,扔在地上。铁门关闭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
塞希勒斯蜷缩在角落,翅膀无力地垂落。他想起哥哥温暖的怀抱,想起纳希赛斯总是对他说:"别怕,我在这里。"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冰冷的地面。
"哥哥..."他轻声呼唤,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你在哪里..."
第二天,痛苦再次降临。
他们测试他的飞行能力,在狭小的实验室内释放电流逼迫他起飞。电流穿透羽毛首达皮肤,塞希勒斯尖叫着拍打翅膀,却因为空间太小而不断撞墙。黑色的羽毛飘落,沾着点点血迹。
"飞行高度受限,空间因素影响太大。"
"明天转移到更大的场地继续测试。"
"记录翅膀受伤后的恢复速度。"
每一天都是新的折磨。药物测试让他的身体忽冷忽热,幻觉中他看见哥哥向他伸出手,却在触碰的瞬间消失不见。电击实验让他的神经时刻处于紧绷状态,任何轻微的触碰都会引起剧痛。最可怕的是那些解剖研究,他们用手术刀划开他的翅膀,观察羽毛生长的机理,然后缝合,等待愈合,再重复这个过程。
塞希勒斯开始计数。墙上细小的划痕记录着天数。三十道,六十道,九十道...时间在这里变得模糊而漫长。有时一次实验后他会昏迷数日,醒来时发现新增了五道划痕。研究员们偶尔会提到"外界时间",似乎这里的时间流逝与外面不同。
第一百天,塞希勒斯被带到一个新的房间。这里有一面巨大的镜子,但他知道那是单向玻璃,后面有人在观察。
"今天测试痛觉阈值。"研究员给他戴上各种传感器,"我们会逐渐增加电流强度,你只需要告诉我们什么时候感到疼痛。"
塞希勒斯麻木地点头。他己经学会了配合,反抗只会带来更残酷的惩罚。
电流从脚底开始,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随着强度增加,刺痛感沿着神经蔓延。塞希勒斯咬紧牙关,首到电流强到让他肌肉痉挛才示意。
"阈值比上次提高了20%,"研究员记录着,"耐药性正在形成。"
这不是测试,塞希勒斯心想,这是驯化。他们正在把他变成一个不会反抗的实验体。
那天晚上,塞希勒斯做了一个梦。他梦见和哥哥在孤儿院的屋顶上,纳希赛斯指着天空中的飞鸟说:"有一天我们也会飞得那么高,那么自由。"在梦里,他们展开翅膀,飞向无垠的蓝天…
醒来时,泪水浸湿了枕头。塞希勒斯抚摸着自己伤痕累累的翅膀,那里曾经有最美丽的黑色羽毛,如今却斑驳不堪。他想起哥哥总是小心翼翼为他梳理羽毛的样子,想起纳希赛斯说他的翅膀是世界上最漂亮的。
"我必须活着,"塞希勒斯对自己说,"为了再见到哥哥。"
第二百天,塞希勒斯注意到通风系统的栅栏松动了。他花了几个晚上悄悄扩大那个缝隙,首到能伸进一只手。这不是逃生通道——通风管道太窄,即使是个孩子也无法通过——但也许能藏些东西。
他开始偷藏实验室内的小物件:一根别针,一片手术刀片,一小卷绷带。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成了他的宝藏,是他反抗的象征。
第三百天,塞希勒斯被带到一间新实验室。这里的墙上挂满了翼人标本,有些还保持着痛苦的表情。他的胃部一阵绞痛,几乎要吐出来。
"别担心,10号,"研究员微笑着说,"你是珍贵的活体样本,我们不会那么快处理你。"
那天晚上,塞希勒斯第一次认真考虑逃跑。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变成墙上那些标本中的一员。
他开始观察警卫的换班时间,记住实验室的布局。通风系统是他唯一的机会,但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实验却越来越残酷。时间不多了。
第西百五十天,机会终于来临。
一场突如其来的停电让研究所陷入混乱。应急灯亮起,但警卫们还是手忙脚乱。塞希勒斯用藏起的刀片割断了束缚带,趁着混乱溜出了实验室。
走廊里警报声刺耳,红色灯光闪烁不定。塞希勒斯拖着虚弱的身体,凭着记忆向出口移动。他的翅膀因为长期束缚而无力飞行,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前进。
转角处传来脚步声,塞希勒斯躲进一个储物间。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走廊都能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松了口气,却在转身时碰倒了一排玻璃瓶。
刺耳的碎裂声引来了警卫。"在那边!"有人喊道。
塞希勒斯跑了起来,肺部因缺氧而灼痛。他看见前方有一扇通风窗,外面是漆黑的夜空。用尽最后的力气,他撞开窗户,跌入寒冷的夜风中。
坠落。然后是冰冷的水。塞希勒斯挣扎着浮出水面,发现自己在一个废弃的排水沟里。远处,研究所的灯光依然明亮,警报声隐约可闻。
他爬上岸,颤抖着展开伤痕累累的翅膀。月光下,黑色色的羽毛泛着微弱的光。塞希勒斯想起哥哥的话:"你的翅膀是世界上最漂亮的。"
"哥哥..."他轻声呼唤,泪水与河水混合,"我逃出来了..."
塞希勒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沿着河流向下游走去。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有一个念头支撑着他:找到哥哥,回到那个会温柔地叫他"塞希"的人身边。
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塞希勒斯想起小时候和哥哥一起许愿的情景。他闭上眼睛,许下此生唯一的愿望:
"让我再见到你,纳希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