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清单膝跪在数据流凝结的地面上，唐刀深深插入身旁，刀身震颤着发出不甘的嗡鸣。他扯下破破烂烂的校服袖子，随意缠在渗血的手上，动作粗鲁得像在对付一块隔夜的硬面包。"赵磊，你个胆小鬼，要是敢死在这儿，老子做鬼都要把你从阴间拽回来打一顿！"他对着空气骂骂咧咧，声音却不自觉地发颤。
西周漂浮的镜面突然渗出黑色液体，在空中汇聚成巨张扭曲的脸。"陈同学，你以为斩断'原初之神'就能改写剧本？"全息投影的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看看你的身后吧。"
陈柏清猛地转身，瞳孔骤缩。成百上千的神式污染者从数据流雾气中走出，他们的机械义肢缠绕着泛黄的符纸，胸口的黑色晶体与祭坛核心产生共鸣。最前方的污染者竟有着赵磊的面容，只是双眼空洞无神，脖颈处布满蛛网状的黑色纹路。"清理者，启动抹杀程序。"这张"赵磊"的嘴机械地开合着，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
"拿别人的脸当挡箭牌，你们911局还真是下作到骨子里了。"陈柏清抹了把嘴角的血，突然咧嘴笑了，那笑容带着股混不吝的狠劲。他弯腰捡起一块带着彼岸花标记的金属碎片，在手里抛着玩，"不过正好，老子今天就来个以牙还牙！"
鉴智神式在视网膜上疯狂跳动，将每个污染者的攻击轨迹拆解成二进制代码。但诡异的是，这些数据每0.01秒就会刷新一次，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实时篡改命运。陈柏清突然想起选修课上那个总打瞌睡的老教授说过的话："当科技与玄学相撞，最可怕的不是力量，是对'必然'的颠覆。"
"来啊！"他挥舞唐刀冲向最近的污染者，刀刃却穿过对方身体劈了个空。下一秒，无数锁链从地面钻出，锁链表面的符文与他后颈的"命锁"产生排斥反应，接触的瞬间便腾起紫色电火花。陈柏清感觉后颈像被烙铁烫着，却咬着牙大笑："疼？疼就对了！要是不疼，怎么算跟命运较劲？"
混战中，他瞥见杨依涵的身影。少女的藤蔓己经残破不堪，齿轮右眼闪烁着不稳定的蓝光。她正用身体挡在一群试图逃跑的神式者身前，裙摆的彼岸花染满了自己的血。"喂！面瘫女！"陈柏清砍断两条锁链，朝着她大喊，"留着力气待会儿骂我！现在别忙着送人头！"
突然，整个空间开始扭曲。祭坛核心的黑色晶体发出刺耳的蜂鸣，赵磊的身影在晶体中若隐若现。少年的身体正在透明化，皮肤下流转的数据流与"原初之神"的意识产生共鸣。陈柏清感觉心脏被狠狠攥住，鉴智神式不受控地开始逆向推演——他看到了911局地下实验室里，无数个培养舱中沉睡着的"赵磊"，每个都带着同样空洞的眼神。
"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是他们准备的保险丝。"陈柏清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平静。他握紧唐刀，刀刃上的饕餮纹开始吞噬周围的光线，"但他们忘了，保险丝也会爆炸！"
就在这时，褚良安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队长的电子眼在数据流中闪烁："还记得我教你的'破妄十三刀'吗？那刀法的精髓不是杀人，是..."话未说完，影像便消散了。陈柏清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西周的镜面纷纷龟裂："我懂了！是劈开自己的懦弱！"
唐刀突然改变轨迹，不再攻击污染者，而是朝着自己的影子劈下。刀刃触及地面的瞬间，整个空间的数据流开始逆向流动。那些被篡改的攻击轨迹、被扭曲的记忆画面、还有笼罩在众人头顶的绝望，都在这一刻出现裂缝。陈柏清看着自己的倒影在数据流中支离破碎，却露出了自校车爆炸以来最轻松的笑容："命运？去他妈的命运！"
祭坛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黑色晶体出现裂痕，"原初之神"的意识体即将破封而出。陈柏清转头看向杨依涵，朝她竖起大拇指："待会儿要是我凉了，帮我给赵磊带句话——下次请他吃火锅，必须是牛油锅底！"
少女翻了个白眼，用沾满血的手比了个中指，却悄悄将最后一枚灵能弹塞进他手里。这个小动作让陈柏清想起大学时，他们组队打游戏，杨依涵嘴上嫌弃他操作菜，却总会在关键时刻给他补血。
当"原初之神"的意识体化作巨大的黑色旋涡出现时，陈柏清握紧唐刀冲了上去。他的后颈，禁忌图腾与"命锁"正在融合，皮肤下浮现出与祭坛核心相同的纹路。鉴智神式在超负荷运转中，竟开始推演未来的可能性——画面里，他要么成为新的神明，要么化作宇宙的尘埃。但第三个画面出现时，他突然笑了：在某个模糊的场景中，赵磊坐在火锅店，面前摆满了毛肚和黄喉，正对着他傻笑。
"就选这个结局了。"他低声呢喃，挥刀斩向旋涡。刀刃与意识体接触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他看到了苏然院长偷偷给他塞游戏机时复杂的眼神，看到了杨依涵齿轮右眼背后藏着的守护程序，还看到了褚良安将自己的神式污染值调到最高，只为给他争取这最后的机会。
"原来你们这群混蛋，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陈柏清的眼眶发热，却把眼泪逼了回去。他将灵能弹按在唐刀上，爆发出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赛博深渊。在光芒中，他仿佛听到了赵磊的声音："清哥，这次换我保护你！"
当爆炸的余波散去，陈柏清躺在废墟中。他的唐刀断成两截，后颈的图腾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狰狞的疤痕。杨依涵一瘸一拐地走来，往他胸口砸了瓶能量饮料："没死就赶紧起来，还有个大麻烦。"
陈柏清撑起身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在赛博空间的更深处，一个巨大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而眼睛瞳孔里，倒映着他与赵磊满身伤痕却依然紧握武器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