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社区服务中心，林凡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城中村狭窄嘈杂的巷道里乱窜。汗水混合着灰尘，在他苍白的脸上划出道道污痕。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那近在咫尺却又岌岌可危的500元悬赏！那是他父亲几天的止痛药钱！是他不被立刻赶出家门的缓冲金！
“论坛…论坛…‘极客谷’论坛…‘夜枭’…考勤系统…ORA-00942…” 林凡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关键词，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视着街边每一个店铺的招牌。网吧？他没钱开机。手机店？他没钱买流量。快餐店？有免费WiFi，但他这副尊容和没钱消费的状态，恐怕连门都进不去。
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
就在这时，他路过一个极其狭窄、堆满杂物的巷口，目光被巷子深处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小招牌吸引——“二手维修 王师傅”。招牌破旧，店门半掩，里面传出焊锡和机油的混合气味。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凡的脑海：维修店！很可能有电脑！很可能能上网！而且这种小店，规矩可能没那么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推开那扇油腻的半掩店门。
店里光线昏暗，空间狭小，堆满了各种废旧电器、电路板和工具。一个穿着沾满油污工装、头发花白稀疏的老头，正戴着老花镜，埋头在一个拆开的电视机壳子里捣鼓着什么。
“王…王师傅？” 林凡试探着叫了一声。
老头抬起头，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林凡，尤其是在他缠着布条的手掌和破旧的背包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皱。“修什么？”
“师傅…我…我不修东西。” 林凡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语速飞快，“我…我急着上网查点东西！就几分钟！用一下您的电脑行吗？我…我给钱！” 他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脸上露出窘迫。
王师傅嗤笑一声：“上网？没看我忙着呢？再说我这破电脑，自己用都卡。” 他指了指角落里一张堆满零件和烟灰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台外壳发黄、屏幕很小的老旧台式机，机箱盖都没盖，露出里面满是灰尘的零件。
“师傅！求您了！就查一个论坛！回一条信息！很快！非常急！关系到…关系到救命钱！” 林凡急得眼圈都红了，声音带着哽咽。他想到了病床上的父亲，想到了明天中午房东那张狰狞的脸。
也许是林凡眼中那近乎绝望的哀求打动了他，也许是那句“救命钱”让老头想起了什么。王师傅皱着眉，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别嚎了！烦死了！用吧用吧！快点！别乱动我东西！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他指了指那台破电脑，“自己开！密码没有！”
“谢谢！谢谢王师傅！” 林凡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声道谢，一个箭步冲到电脑前。按下开机键。老旧的CRT显示器闪烁了好几下才亮起，运行的是古老的XP系统，速度慢得令人发指。
他颤抖着手，打开那个极其简陋的IE浏览器。输入“极客谷论坛”的网址（他凭着记忆拼凑出来）。网页加载缓慢，如同蜗牛爬行。林凡死死盯着进度条，手心全是汗，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王师傅在旁边叮叮当当地修着电视，偶尔投来不耐烦的一瞥。
终于！论坛首页加载出来了！林凡凭着记忆，在技术板块疯狂地翻找。帖子很多，页面卡顿严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找到了！
标题：“急！Access考勤系统报表报错 ORA-00942，500元悬赏远程指导！”
发帖人：[夜枭]
发帖时间：就在一个小时前！
帖子下面己经有几条回复，但看起来都没说到点子上。
林凡点开发帖框，手指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剧烈颤抖。他努力回忆着“源/零”在断网前最后生成的那段“幽灵代码”：
“ORA-00942通常表示查询引用的对象不存在。请按顺序检查：1. 确认SQL语句中表名拼写无误（区分大小写？）。2. 确认执行查询的用户拥有该表访问权限。3. 确认数据库连接正常，该表确实存在。4. 重点检查报表模块引用的SQL脚本，是否有近期改动或路径错误？”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进去，生怕出错。在最后，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按照“源/零”说的要求预付定金（他根本没有支付账户），而是写道：“以上是可能原因及排查方向。若按此思路能解决问题，请兑现酬金。联系方式：[留下自己那个欠费停机的手机号码，祈祷对方能发短信] 或本论坛私信。路人甲。”
点击发送！
网页再次陷入缓慢的加载状态。林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会不会发送失败？会不会被当成骗子？那个[夜枭]还在线吗？
他死死盯着屏幕，不断刷新着帖子页面。时间仿佛凝固了。王师傅敲打电视主板的声音如同催命鼓点。
突然！帖子下面刷新了一条新回复！
[夜枭]：“@路人甲 大神！神了！果然是SQL脚本里一个该死的拼写错误！把‘Attendance’拼成‘Attendence’了！改过来就好了！太感谢了！私信发你支付方式，500马上转！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有问题可能还要请教！”
林凡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眼前一阵发黑！成功了？！真的成功了？！他颤抖着手点开论坛私信。
[夜枭]发来一条消息：“大神！钱怎么给你？支付宝还是微信？给个账号！”
账号？林凡懵了。他的手机停机，支付宝微信早就因为没钱被冻结了！他连个能收钱的账号都没有！
巨大的狂喜瞬间被冰冷的现实浇灭。他有钱了！500块！却拿不到！
“王师傅！” 林凡猛地转头，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您…您有支付宝或者微信吗？能不能…能不能帮个忙！有人要转钱给我！我…我手机坏了！钱到账我立刻给您50…不！100块酬谢！” 他豁出去了。
王师傅停下手中的活，狐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电脑屏幕上的私信内容。“真的假的？500块？你小子别是搞诈骗吧？”
“真的！千真万确！您看聊天记录！” 林凡指着屏幕，急得语无伦次，“就是刚才那个悬赏！我帮他解决了！他答应给500！求您了王师傅！帮帮忙！我给您100！剩下的400我拿现金！我…我拿我身份证押您这！” 他掏出身份证，几乎是哀求地递过去。
王师傅盯着他看了几秒，又看了看他那张因为焦急而扭曲、但眼神不像作伪的脸，还有那破旧的背包和缠着布条的手。他哼了一声，掏出自己那台屏幕碎裂的老旧智能机：“100块，先给。支付宝账号XXXX，名字XXX。钱到账我取给你。”
“谢谢！谢谢王师傅！” 林凡赶紧把王师傅的支付宝账号和名字发给了[夜枭]。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令人窒息的等待。林凡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王师傅也时不时瞥一眼自己那毫无动静的手机。
终于！王师傅的手机“叮”的一声脆响！屏幕亮起一条通知：“支付宝到账500元！”
“到了！” 王师傅脸上也露出一丝惊讶，随即麻利地操作手机，从柜台抽屉里数出西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拍在油腻的桌面上，又抽回一张：“喏，400。100是跑腿费。身份证拿回去。”
林凡颤抖着抓起那西张带着油污和体温的钞票，紧紧攥在手心。那真实的触感，那纸币特有的气味，让他几乎要哭出来！400块！这是他人生中，凭借“自己”的能力（虽然借助了“幽灵代码”），在绝境中赚到的第一笔钱！不再是卑微的工资，而是解决问题换来的酬劳！
他对着王师傅深深鞠了一躬，抓起背包，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维修店。站在喧嚣的街道上，阳光有些刺眼。他摊开手心，看着那西张皱巴巴的钞票，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胸腔里翻涌——狂喜、激动、心酸、委屈、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他做到了！他用那“幽灵”AI指引的“幽灵代码”，撬开了命运紧闭大门的一道缝隙！
他立刻冲向最近的便利店，用其中一百块买了最便宜的充值卡，给手机充上话费。手机开机的瞬间，几条催债和医院欠费的通知短信蜂拥而入，但此刻，林凡看着那满格的信号，看着钱包里剩下的三百块，第一次感到了一丝…底气？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家不起眼的维修店，又摸了摸背包里那台滚烫的电脑和冰冷的方块。脊椎深处，“#荣焰玄机#”的烙印，传来一阵比以往更清晰、更强烈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这第一笔“不义之财”悄然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