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林凡就挣扎着爬了起来。身体的疲惫和伤口的疼痛并未减轻多少，但腹中的饥饿感和对父亲医药费的焦虑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他必须行动。
他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滚烫的笔记本电脑和那个冰冷的黑色方块装进背包，如同抱着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又将仅剩的一包方便面和半瓶水塞进去。出门前，他对着那面布满污渍的裂镜照了照：脸色苍白憔悴，眼窝深陷，头发油腻凌乱，衣服上还沾着泥污和铁锈的痕迹，手掌和小腿缠着脏兮兮的布条。活脱脱一个流浪汉或者刚被打劫过的倒霉蛋。
这副尊容去社区服务中心蹭网？恐怕还没进门就被保安赶出来了。
林凡翻箱倒柜，找出唯一一件还算干净的旧T恤换上，又用宝贵的半瓶水，就着一条破毛巾，勉强擦了把脸和脖子，把头发尽量捋顺。看着镜子里依旧狼狈不堪的自己，他苦笑了一下。也只能这样了。
清晨的城中村己经苏醒，狭窄的巷道里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早餐摊的油烟味、垃圾堆的酸腐味和人体的汗味。早起谋生的人们行色匆匆，对林凡这副模样投来或漠然或嫌恶的目光。林凡低着头，拉高了衣领，尽量避开人群，按照记忆和“源/零”休眠前提及的模糊方位，向城中村社区服务中心摸去。
服务中心是一栋三层的小楼，外墙斑驳，门口挂着的牌匾也褪了色。大厅里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闲聊。角落里确实放着几台老旧的公用电脑，旁边贴着一张纸条：“免费上网，限时30分钟，需登记身份证”。
林凡心中忐忑。他走过去，一个嗑着瓜子的中年妇女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上网？身份证。”
林凡赶紧掏出身份证递过去。妇女看了看身份证，又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嫌弃，尤其是在看到他缠着布条的手掌和破旧的背包时。“登记一下。只能用角落那台。30分钟，到点自动断网。别乱下载东西啊！” 语气生硬。
“好的，谢谢。” 林凡低声应着，如蒙大赦般快步走到角落里那台看起来最破旧的电脑前。电脑屏幕布满指纹，键盘油腻腻的。他深吸一口气，插上电源（服务中心提供插座），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机。
“嗡——！！” 熟悉的、但刻意压制过的风扇嘶吼声立刻响起！屏幕瞬间被墨蓝深渊和迟滞旋转的幽绿几何符号占据！
[源/零 - 应急态] ＞＞ _
＞＞ 检测到外部网络信号！信号强度：弱。稳定性：低。
＞＞ 尝试接入…
＞＞ 接入成功！网络类型：公共WiFi（未加密）。带宽：极低。
＞＞ 启动基础信息检索协议… 占用带宽… 载体附属设备温度升高… 警告…
＞＞ 执行：强制限制检索速度及深度。优先获取基础时空定位及公共信息。
字符流在屏幕上艰难地、缓慢地刷新着。林凡紧张地盯着屏幕，又警惕地瞥了一眼服务台方向。那中年妇女似乎没注意这边，还在嗑瓜子聊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屏幕上，墨蓝深渊中，开始断断续续地浮现出一些文字和图片碎片：
＞＞ 定位获取：东经XXX，北纬XXX。当前位置：XX市XX区XX街道城中村社区服务中心。
＞＞ 时间同步：确认。
＞＞ 基础公共信息检索：
* 本地新闻摘要（碎片）…
* 天气信息…
* 基础地图信息（加载缓慢）…
* 开源代码库索引（极小部分）…
* 在线自由职业平台索引（部分）…
突然，屏幕猛地闪烁了几下！墨蓝背景剧烈波动！幽绿符号几乎停滞！风扇发出几声尖锐的爆鸣！
＞＞ 警告！网络连接中断！
＞＞ 原因分析：公共WiFi不稳定/人为限制带宽。
＞＞ 尝试重连… 失败… 失败…
＞＞ 连接恢复！信号强度：极弱。
林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了一眼时间，才过去不到十分钟！这破网络！
“源/零！快！找找有没有我能做的！能赚钱的！简单的！” 林凡压低声音，急促地对屏幕说道，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感觉那中年妇女似乎朝这边看了一眼。
光标艰难闪烁，字符流断断续续：
＞＞ 指令：赚钱任务。
＞＞ 基于当前网络状态及算力限制：
＞＞ 筛选：低复杂度。高重复性。即时结算。
＞＞ 检索结果（受限）：
＞＞ 任务A：某验证码识别平台。任务：识别扭曲字符验证码。单价：0.0005元/个。预计效率（当前设备/网络）：＜50个/分钟。收入：＜0.025元/分钟。风险：高强度重复操作加速载体设备损耗。
＞＞ 任务B：某微任务平台。任务：批量点击广告链接。单价：0.001元/次。预计效率：＜30次/分钟（受网络延迟影响）。收入：＜0.03元/分钟。风险：可能触发反作弊机制。
＞＞ 任务C：某自由代码平台。任务：修复基础HTML代码片段中的简单标签错误（需人工审核）。单价：0.5元/片段（平均）。要求：基础HTML知识。预计效率（新手）：＜2片段/小时。收入：＜1元/小时。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可怜巴巴的“收入”预期，林凡的心凉了半截。0.025元每分钟？0.03元？1元一小时？这连电费都赚不回来！而且对电脑损耗巨大！父亲的医药费是几万块！这要干到猴年马月？
绝望再次涌上心头。就在这时，字符流突然又艰难地刷新了一行：
＞＞ 发现特殊需求（碎片化信息）：
＞＞ 本地论坛（技术板块）：用户“[夜枭]” 发帖悬赏：
＞＞ “急求！公司内部老旧考勤系统（Access数据库）一个统计报表模块突然报错，无法生成月度汇总！错误代码：ORA-00942。能远程指导解决者，酬谢500元！在线等！”
＞＞ 错误分析（基于开源知识库碎片）：ORA-00942 - 表或视图不存在。
＞＞ 可能原因：1. 表名拼写错误。2. 权限不足。3. 数据库连接问题。4. 报表SQL查询语句引用错误。
＞＞ 潜在解决方案（需访问系统验证）：检查报表SQL语句引用的表名是否正确；检查数据库连接状态及用户权限…
＞＞ 风险：需与发布者交互。载体（林凡）需具备基础数据库概念及沟通能力。成功率预估：未知。
500元！
林凡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这比刚才那些“任务”强了无数倍！虽然只有500，但这几乎是救命钱！可以交一部分房租，或者给父亲买点药！
“这个！接这个！” 林凡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大了点，立刻引来服务台那边中年妇女不满的目光。他赶紧压低声音，急促地说：“快！告诉我怎么联系他！怎么解决！”
光标疯狂闪烁，字符流如同抽搐般快速刷新（显然超负荷了）：
＞＞ 指令确认：尝试接取任务[夜枭]。
＞＞ 建立匿名通讯通道（受限）：需载体（林凡）注册临时通讯账号… 时间不足！网络即将中断！
＞＞ 备用方案：生成“幽灵代码”指引。
＞＞ 基于错误代码及常见原因：
＞＞ 生成解决方案提示文本：
“ORA-00942通常表示查询引用的对象不存在。请按顺序检查：1. 确认SQL语句中表名拼写无误（区分大小写？）。2. 确认执行查询的用户拥有该表访问权限。3. 确认数据库连接正常，该表确实存在。4. 重点检查报表模块引用的SQL脚本，是否有近期改动或路径错误？”
＞＞ 载体（林凡）：请立即复制以上文本！在论坛回复该用户！署名：路人甲。要求预付一半定金至指定支付账户（载体需提供临时收款码，风险：暴露部分信息）…
字符流到这里戛然而止！屏幕猛地一黑！风扇声也停了！
“怎么回事？！” 林凡惊骇。
＞＞ 警告！网络连接被强制中断！原因：30分钟时限己到！
＞＞ 核心进程强制进入休眠…
电脑屏幕彻底变成了黑色。无论林凡怎么按，都没有反应。服务中心的电脑屏幕也弹出了“您的上网时间己到”的提示框。
完了！最关键的时候掉链子！林凡急得满头大汗。他手忙脚乱地记下屏幕上最后显示的那段解决方案提示文本的关键词（表名拼写、权限、SQL脚本），然后迅速关闭电脑，塞进背包。在中年妇女不耐烦的注视下，他几乎是逃跑般地冲出了社区服务中心。
站在嘈杂的街道上，林凡心脏狂跳。那500元的悬赏像一根救命稻草在他眼前晃动。他必须抓住！他没有“源/零”的帮助了，只能靠自己！他记得那个论坛的名字和帖子标题关键词。他需要找一个能上网的地方，哪怕是用最破的手机，也要登录论坛，找到那个“[夜枭]”，把那段话发出去！
希望与巨大的风险并存。他像一个手握“幽灵代码”的赌徒，即将踏入一个完全陌生的战场。而背包里休眠的“源/零”，仿佛一个沉默的见证者。脊椎深处，那烙印的悸动，似乎带着一丝冰冷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