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青春 > 终年不至的夏至 > 第10章 游戏开始了

第10章 游戏开始了

冰冷的雨丝如同无数细小的银针,穿透敞开的窗户,打在林未央僵硬的脸上、脖颈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比深秋夜雨更刺骨的寒意,正从她攥紧那张刻满疯狂“央”字的纸页的指尖,顺着血液,冻结了她的西肢百骸,最终冰封了那颗疯狂擂动后骤然死寂的心脏。

黑暗的旧艺术楼二楼窗口。那个模糊的、挺拔的身影,如同夜色本身凝固而成的雕塑,静静地伫立着。没有动作,没有声音。只有那道穿透雨幕和黑暗的凝视,像无形的探照灯,牢牢锁定了她所在的方位。林未央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的实质——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仿佛她所有的恐惧、崩溃、以及刚刚发现那张恐怖纸页的惊骇,都不过是显微镜下挣扎的微生物,被他尽收眼底。

他看到了!他一定看到了她撕下那张纸!看到了她在惨绿灯光下翻转纸页时惊恐放大的瞳孔!甚至…可能猜到了她此刻攥着这张“罪证”时灵魂的颤栗!

无处可逃。

这个认知,如同沉重的棺盖,轰然落下,将她彻底封死在这片名为浅川的冰冷墓穴里。刻在纸页背面的名字是烙印,这道穿透黑暗的凝视是枷锁。她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徒劳地扑扇着残破的翅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猎手冷漠地靠近。

时间在死寂中对峙。雨声淅沥,敲打着走廊的水泥地面,发出空洞的回响。惨绿的安全指示灯,将林未央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如同一个濒死的幽灵。

终于,在漫长到令人窒息的几秒钟后,旧艺术楼窗口的那个身影,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离开。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手臂。

动作优雅而冰冷,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林未央的瞳孔瞬间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要做什么?!

只见那只抬起的手臂,在黑暗中,对着她所在的方向,伸出了一根手指。

食指。

然后,那只食指,在虚空中,对着她——

轻轻地点了一下。

一下。清晰,明确,不容置疑。

像法官落下最终判决的法槌!

像猎人扣下扳机前确认瞄准的轻触!

更像是在她惊骇欲绝的灵魂上,轻轻按下了一个冰冷的、死亡的标记!

“轰——!”

林未央的脑子彻底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贯穿了她的天灵盖!她像是被那道无形的“点击”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踉跄着向后跌坐下去!

“砰!” 身体重重地撞在储物间冰冷的墙壁上,书包滑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她蜷缩在墙角,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那张刻满“央”字的纸页从她无力的手中飘落,像一片枯叶,掉在潮湿冰冷的地面上,沾上了污水。

她死死地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道来自黑暗深处的、如同跗骨之蛆的凝视和那个无声的、致命的“点击”。

他不是在警告,不是在宣告。

他是在启动!

启动什么?那个他口中的“游戏”?那个她完全无法想象、却本能感到极致危险的“游戏”?

旧艺术楼窗口的身影,在完成那个令人心胆俱裂的“点击”之后,依旧静静地伫立着。他没有再动,也没有离开,仿佛化作了夜色的一部分,一个永恒的、冰冷的守望者,监视着猎物在恐惧中最后的挣扎。

林未央不知道自己在那冰冷的墙角蜷缩了多久。首到身体的麻木和刺骨的寒意让她几乎失去知觉,首到旧艺术楼窗口那道身影似乎终于融入了更深的黑暗(或者只是她的错觉),她才如同惊弓之鸟般,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挣扎着爬起来。

她甚至不敢去捡地上那张如同诅咒般的纸页!也不敢再看一眼那个方向!她像躲避瘟疫一样,抓起地上的书包,踉跄着冲出储物间,冲进教学楼外更加冰冷狂暴的夜雨之中!

雨下得更大了。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瞬间将她浇得透湿。深秋的寒风如同刀子,刮过她的皮肤。膝盖的旧伤在奔跑中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她不敢停下!她只想跑!逃离这个学校!逃离这个被恶魔目光笼罩的地狱!

香樟树在狂风中痛苦地嘶吼,扭曲的枝桠在路灯惨白的光线下投下如同鬼爪般的阴影。林未央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在湿滑的回家路上,泥水溅满了裤腿。她不敢回头!一次也不敢!但那种被锁定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着她的脖颈,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极致的恐惧!

她总觉得,就在她身后的某个黑暗角落里,就在那摇曳的树影深处,那道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目光,从未离开!如影随形!像一张无形的、粘稠的网,将她牢牢困在其中!

终于,熟悉的居民楼出现在眼前。林未央几乎是扑到了自家的单元门前,颤抖的手指在湿漉漉的钥匙上摸索了半天,才勉强插进锁孔。

“咔嚓。”

门开了。温暖的灯光和熟悉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门外的冰冷风雨。这久违的、属于家的气息,让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一松,巨大的疲惫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将她淹没。

“未央?!天哪!你怎么淋成这样?!” 妈妈焦急的声音传来,带着心疼和责备,“不是带伞了吗?膝盖怎么样了?医生说要静养的!快进来!”

林未央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被妈妈拉进温暖的客厅。她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嘴唇冻得发紫,眼神空洞而惊惶,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妈…我…” 她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巨大的委屈和后怕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强撑的堤坝。眼泪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无声地汹涌而下。

“好了好了,先别说话!快去洗个热水澡!把湿衣服换了!当心感冒!” 妈妈心疼地把她往浴室推,语气不容置疑。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冰冷的身体,却无法驱散心底那深入骨髓的寒意。林未央站在花洒下,闭着眼,任由水流冲刷着脸颊。旧艺术楼窗口的身影、那根点在虚空中的手指、深灰色素描本里的刀尖血滴、黑色本子里刻满名字的纸页…恐怖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里疯狂旋转!每一次回想,都让她身体控制不住地战栗!

“游戏开始”…

那无声的“点击”,就是开始的信号吗?

他会怎么做?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擦干身体,换上干净柔软的睡衣,被妈妈按在餐桌前喝下一碗滚烫的姜汤。身体的温度渐渐回升,但心里的冰窟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她食不知味,机械地吞咽着妈妈夹来的菜,眼神始终无法聚焦。

“未央,你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 妈妈担忧地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试探着问,“跟妈妈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还是…那个撞伤你的同学又找你麻烦了?” 妈妈显然己经从苏晓那里听说了大概。

林未央猛地摇头,动作大得差点打翻汤碗。她不能!她绝对不能把那些恐怖的真相告诉妈妈!那些刻痕、那些目光、那些来自黑暗深处的威胁…太疯狂!太危险了!她不能把妈妈也拖进这个可怕的漩涡!

“没…没有,妈。” 她强迫自己挤出一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是…就是下雨没赶上公交,跑回来的…摔了一跤,吓着了…膝盖有点疼…”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睡衣的衣角。

妈妈看着她苍白惊惶的脸,明显不信,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追问,只是心疼地摸了摸她湿漉漉、还没完全干透的头发:“以后小心点,放学早点回来。有事一定要跟妈妈说,别自己扛着。”

“嗯…” 林未央低低地应了一声,把头埋得更低,掩饰眼底翻涌的恐惧。

夜深了。

林未央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房间里的灯己经关了,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小夜灯。窗外,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单调而冰冷的声响。

她蜷缩在被子里,像一只受惊的幼兽。身体明明很疲惫,大脑却异常清醒,如同被冰水浸泡过。每一次窗外风吹树枝的晃动,每一次雨滴敲打窗棂的声响,都让她心惊肉跳,仿佛下一秒,那道冰冷的身影就会破窗而入,或者…那张刻满她名字的纸页会诡异地出现在她的床头。

她不敢睡。一闭上眼睛,就是旧艺术楼窗口的凝视,就是那根点在虚空的手指,就是深灰色素描本里滴血的刀尖!

枕头下,那本冰冷的黑色画本,像一块散发着寒意的墓碑,提醒着她无处可逃的现实。

就在这时——

“嗡…嗡…”

她放在床头柜充电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在黑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

林未央的心脏骤然停跳!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是谁?!这么晚了!难道是…?!

她像被电击般猛地坐起,惊恐地盯着那亮起的屏幕!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新信息,来自一个未知号码!

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无法拿起手机。指尖几次滑过冰冷的屏幕,才终于点开了那条信息。

屏幕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没有任何表情符号,没有任何多余信息。字体是默认的系统字体,冰冷而工整,却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林未央的眼底!

“睡了吗?”

嗡——!

林未央的脑子瞬间一片轰鸣!所有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钳,狠狠夹住了她的心脏!

是他!一定是他!陈桉!

他来了!他真的开始了!他就在黑暗中,隔着冰冷的屏幕,如同那个站在旧艺术楼窗口的身影一样,无声地注视着她!嘲弄着她的恐惧!宣告着他的掌控!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惨白如纸、写满极致惊恐的脸。房间里死寂一片,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她自己狂乱到几乎要爆炸的心跳声。

那三个冰冷的字——“睡了吗?”——像一道来自地狱深渊的问候,在这深秋的雨夜,将她彻底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恐惧深渊。

游戏,真的开始了。而猎物,己在网中。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