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林姝一进门扑通就跪下了。
职场生存法则——领导给了甜头时一定要立刻表态。
她真的没想过短短一个月能干到宝林的位置，这大腿比自己想象中粗太多！
如果说之前还有什么小心思，现在是完完全全的皇后脑残粉、死忠狗腿子了。
而且在超级大佬面前什么小心思都是没必要的，真诚才是必杀技。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臣妾今天来一是谢恩，二是认错。臣妾之前感谢皇后娘娘是真的，也存了专营的心思。我……我不是什么纯善之人，采女日子太苦了，我就是想过的舒服一点…”
林姝说嗨了一股脑地往外秃噜，然后把孙昭仪全给卖了。
“……就是这样，上次害宁昭容臣妾躲了过去。现在她又抓了臣妾的弟弟，又拿家父要挟，肯定是还要我帮她做坏事。”
“臣妾知道口说无凭，有孙巡抚在也不能轻易把她怎么样。就是想先跟您坦白，好有个防备。”
“臣妾以后也再不敢耍小聪明了，保证唯娘娘马首是瞻！”
皇后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林宝林，不得妄议朝堂。”
“臣妾知错，以后不敢了。”
“孙昭仪的事本宫知道了，晋位本也要换住处，只是安排也要时间，这次去行宫又打算带上你，便回宫之后再做安排。”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林姝真情实感地磕了俩头，又巴巴的看着皇后。
“娘娘您不生臣妾的气吧？”
“无事，你且回去吧，本宫忙着理账册呢，没功夫听你闲扯。”
账册？林姝一听又来了劲，这个她熟啊！
“启禀娘娘，臣妾幼年丧母，自幼就接手打理家中中馈，也在坊间学了不少，琢磨了些巧妙的记账盘点方法，娘娘要是不嫌弃，不如让臣妾瞧瞧？”
皇后想到那胜于御用的养颜露、新奇的逗猫棒，倒是有了几分期待。
“知画，把你那本给林宝林看看。”
林姝还跪着，欲言又止。
皇后都忘了这一茬，看她那样才反应过来。
“起来过去看，本宫又不是那等苛责之人，有话就说。”
林姝觍着脸赔了个笑，起身去知画的书案旁接过账本。
「皇后，每日用冰一百五十斤，五十日共计七千五百斤。贵妃，每日用冰一百斤，五十日共计五千斤。宁昭容……」
看来是行宫用冰的账册，记法复杂又难以查找。
林姝在心里嘿嘿嘿，这不就是Excel和阿拉伯数字闪亮登场的时候了！
“娘娘，知画姐姐记录的很详细，只是这样记录盘点都很复杂。臣妾可否要一张白纸演示一下。”
“给她拿。”
知画铺好了纸张笔墨。
林姝走到案前首先分别写上一到十的汉字和阿拉伯数字，又随意写了几个数字的两种写法举例。
一手小楷清秀娟丽，她在心里暗自得意。
还好是魂穿，她继承了这副身体也继承了原主的一手毛笔字，不然让她自己来一手狗爬字可太没有说服力了。
叫小桃帮她拎起纸张站到中间。
“娘娘，这是早年臣妾遇见的一队外邦货商，学了他们的一种数字写法，私以为颇为便捷。”
逐个数字一一讲解，又个十百千万的解释完毕，再举例两个例子。
在座的都没有笨人（小桃除外），包括不着调的知鸢都很快理解了阿拉伯数字的用法。
“知画姐姐，你试试用外邦数字来记录账册。”
知画看了看皇后，见皇后没有反驳这个称呼便也没说什么，低头重新写了一遍。
惊喜道：“娘娘，此法确实方便许多，而且文字不同也更加一目了然，以后盘账也会更快捷。”
皇后含笑：“那以后宫里记账便沿用此法，后面可以叫各司尚宫过来都学一下……”
林姝看皇后视线转向自己，似乎又要开赏了，赶紧出言打断。
“娘娘，还没完呢。”
回到书案后面，
依着账册的内容着手画了一张表格。
“知画姐姐，咱们是什么时候去行宫，什么时候回？”
“钦天监算的日子，六月初九去，七月三十辰时末动身回宫，算上路上用冰正好五十天。”
林姝在表格上方写上六月预估用冰，第一横排标住上日期：初九、初十、十一……依次往后，最后写上个人合计。
又在第一竖排分别写上人物：皇后、贵妃、宁昭容……，最后一排写上每日合计。
又在最下面补了一格预估六月用冰总计。
再把账册上的数字填了一部分到表格里。
依旧叫小桃拎着。
还没等她站定开始讲，皇后就站了起来。
走到近前仔细看了看表格，眼里是压不住的惊喜。
“知画，你把剩下的补全。”
“是！”
知画接过小桃手里的纸张，回到案桌前唰唰的落笔就写。
林姝看了一下，完全正确，豁！不愧是皇后和她的贴身秘书，一看就懂了。
“这叫什么？也是跟外邦货商学的？”
林姝闻言不再看知画填表，赶紧回话。
“回娘娘，这个是臣妾自己琢磨的，臣妾管它叫表格。”
“表格？倒是十分贴切。”
说话间知画己经填完了所有数据，拿着表格走到中间，也是十分激动。
“娘娘！这实在是简洁精妙！这横竖格线对齐得十分工整，外邦数字排列也清晰了然。往日对账需要半日，如今一柱香奴婢就能核验完毕！”
林姝接话：“知画姐姐说的极是，此表格还可再做一张，题名六月实际用冰记录，行宫本就凉爽许多，若是碰下雨天气凉爽用冰肯定减少许多也可以，按实际领用记录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浪费。然后一式三份，娘娘这里、内务府、冰库各一份。”
接着发散思维。
“再做一个各宫的实际领取表格，整个发冰流程从掌世、库房、运输、到各宫领取每个环节交接都要签字确认。这个叫责任制，除了用冰各处发放份例都能用起来，能避免宫里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宫人克扣份例中饱私囊。当然水至清则无鱼，得把握好度也不能卡得太死……”
林姝一抬头发现皇后定定地看着自己，目光深沉，带着上位者的探究。
心中一凛，才发觉自己没注意又说多了，自己什么身份，御下那一套都敢拿出来说！惶惶地要下跪。
“站着，这表格之法你有大功，动不动的又要跪什么。”
“臣…臣妾越矩，请娘娘责罚。”
“知道就好，这凤仪宫中我允你畅所欲言，在外面警醒些。”
“谢娘娘宽容！”
“嗯，还有什么想法大胆说。”
林姝被吓了一跳有点短路，也摸不准皇后是不是真的不在意。
“回娘娘，暂时想不到别的了。”
“本宫让人在知画旁边给你设个书案，这几日午后你便过来帮着理理账。早先知书去内务府给你挑人去了，今就先回去等着接人。”
林姝完全没有是不是会被安插眼线的想法，只觉得太有面了，皇后身边的一等大宫女亲自给她挑人！喜滋滋的谢恩告退了。
皇后伸手在表格上描摹，原以为只是有些小聪明，结果今天这表格之法和那些话着实让她意外。
那些言谈实在不是一个县丞之女该有的。
加上那她都不曾见过的外邦数字，皇后最怕的就是混进了别国奸细。
“知画，派人去查林姝，还有她祖上，仔细些，速度快些。”
想着那双亮闪闪的眼睛，复又失笑，但愿是自己想多了，不过仔细些总是好的。
表格之法实在是妙，局限于后宫记账可惜了，放到朝堂上才有大用，查了林姝没问题也好放心交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