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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华安保险公司的诞生

日俄战争的硝烟,虽然,主要弥漫在遥远的、冰冷的东北黑土地上。

但它所带来的恐惧和不确定性,却像一种无形的、有毒的雾气,笼罩在每一个大清国百姓的心头。

今天,报纸上说,俄国人的舰队在旅顺口,被日本人堵在港里,动弹不得。于是,所有与俄国人做生意的商号,都人心惶惶,生怕自己的货款,会变成一堆废纸。

明天,报纸上又说,日本人的陆军,在辽阳城下,久攻不克,死伤惨重。于是,那些把宝,押在日本身上的投机者,又彻夜难眠,担心自己的投资会血本无归。

战争,就像一头,无法预测的、喜怒无常的巨兽。它,随时可能,伸出利爪,将你,辛苦积累的一切,都撕得粉碎。

在这种普遍的、弥漫性的焦虑中,人们,对于“安全”的渴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而陈默,以他那超越时代的敏锐嗅觉,精准地,捕捉到了这种,正在整个社会中,悄然发酵的……集体性需求。

这天,他正在“鲁班工坊”里,和鲁班石一起,测试他们最新研制出的,一台,用小型蒸汽机做动力的“多功能农用机”——它,既可以用来抽水灌溉,又可以,带动石磨,碾米磨面。

这时,赵东来行色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焦急。

“默哥!出事了!”

“怎么了?慢慢说。”陈默放下手中的图纸,平静地问。

“是,是,我们合作的,那家,从天津,往北京,运送煤末的‘西海货运’马车行。他们的一支车队,昨天,在路上,遇到了,一小股,从东北溃败下来的乱兵。虽然,人,没出大事,但,一整车的煤末,还有,几匹好马,都被抢走了!”

“马车行的王老板,都快急哭了。他,跑到我们这儿来,问,这笔损失,该,怎么算?”

按照当时的商业规矩,这种,因“不可抗力”而造成的损失,通常,是由货主和承运方,共同承担,或者,干脆,自认倒霉。

陈默,沉吟了片刻。

他没有立刻给出答复。而是,问了赵东来一个问题。

“东来,你告诉我,我们‘鲁班工坊’,现在,账面上,还有多少,可以动用的,流动资金?”

赵东来愣了一下,虽然不解,但还是,迅速地,心算了一下,回答道:“大概,还有,八万多两。这是,我们,准备用来,研发下一代净水器的钱。”

“好。”陈默点了点头,“你,现在,就去,告诉王老板。他这次所有的损失,包括,被抢的煤末,和马匹,都由我们‘鲁班工坊’,全额赔偿。”

“什么?!”赵东来,和旁边的鲁班石,都,同时,惊呼出声。

“默哥,这……这不合规矩啊!”赵东来急了,“这不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要是开了这个先例,那以后,所有跟我们合作的商号,出了事,都来找我们,那我们,有多少钱,都不够赔的啊!”

“对。”陈默看着他,眼神,却异常地,平静和深邃,“所以,我们就要建立一新的‘规矩’。”

“一个能让所有和我们合作的人,都能,安心,睡个好觉的……规矩。”

当天下午,陈默,就在“鲁班工坊”里,召集了,所有,与他们有长期合作关系的,大大小小的供应商、承运商和分销商。

这些商人,大多,都是些,本小利薄的小老板。他们,因为,搭上了“鲁班工坊”这条大船,生意,才有了起色。但,他们的抗风险能力,都极差。像这次“西海货运”遇到的事情,足以,让任何一家,都元气大伤,甚至,一蹶不振。

当他们,听说,陈默,竟然,全额赔偿了王老板的损失时。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在他们看来,这位传说中的“陈东家”,要么,是钱多得没处花了;要么就是脑子坏掉了。

而陈默,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的那个,全新的、疯狂的构想,和盘托出。

“诸位,”他站在这群,朴实的、充满了疑惑的生意人面前,声音,诚恳而有力,“我知道,大家,最近,都过得,提心吊胆。”

“这个世道太乱了。天灾,人祸,战争,乱兵……我们,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

“我们,就像,一群,在惊涛骇浪里,划着小船的人。任何一个浪头打过来,都可能,船翻人亡。”

他的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现场,响起了一片,感同身受的叹息。

“所以,我,陈默,今天想和大家一起做一件,前无古人的事。”

“我们要把我们这些,零散的‘小船’,用一种,特殊的‘绳子’,都连接起来。我们要组成一个,能共同抵御风浪的……船队!”

“这根‘绳子’,我叫它,‘保险’。”

“保险?”这个新词,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对,保险。”陈默,拿起粉笔,在身后的小黑板上,写下了这两个字。

他开始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向这些,连“股份”都未必能完全理解的中国商人,阐述,现代保险业,最核心的……原理。

“它的道理,其实很简单。”他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里面,画了许多,小小的圆圈。

“我们每个人,每年,都,从自己赚到的利润里,拿出一笔,很小的钱。比如,百分之一。然后,我们把所有人的这笔钱,都放到一个,共同的‘池子’里。”

“这个‘池子’里的钱,由一个,我们所有人都信得过的、专门的机构,来管理。这个机构,就是,我说的‘保险公司’。”

“平时,这笔钱,就,安安稳稳地,放在那里。但,一旦,我们这个‘船队’里,有任何一艘船,不幸,遇到了意外——比如,像王老板这次一样,货物被抢了,或者,仓库失火了,或者,船,在河里沉了。”

“那么,这个‘保险公司’,就会从这个‘大池子’里,拿出钱来,全额赔偿,他的损失!”

“诸位,你们想一想。”陈默的声音,充满了感染力,“我们每个人,只是付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钱’。但我们,换来的,是什么?”

“是一个无论,发生什么天大的意外,我们,都不至于,倾家荡产的……保障!”

“是我们,可以,安心地,去做生意,去扩大经营,而不用,再提心吊胆,害怕,血本无归的……底气!”

“我们,不再是,一个人,在对抗风险。我们,是,把所有人的风险,都,‘集合’在了一起,然后,用集体的力量,去,共同,‘分摊’它!”

“这,就是,‘保险’的魔力!它,卖的,不是一件具体的商品。它,卖的,是一种,最宝贵的,无形的东西——安全感!”

陈默的这番话,像一阵春雷,在所有小商人的脑海里,炸响了。

他们虽然无法完全理解,其中那些关于“概率”、“精算”的复杂数学原理。但他们却凭着最朴素的首觉,听懂了那个最核心的道理——“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这与他们所熟悉的那种,亲族之间的“义庄”,乡邻之间的“会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但,陈默提出的这个“保险”,显然,比那些,建立在“人情”和“血缘”基础上的传统互助模式,要更广大,更公平,也更……可靠。

“陈……陈东家,”一个做粮油生意的老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激动地问,“您说的这个法子,是好。可……可那个,管钱的‘保险公司’,我们,该信谁呢?这,可是一大笔钱啊!万一,管钱的人,自己,卷款跑了,那我们,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个问题,问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这也是,陈默早就预料到的,最大的难题——信用。

“您问得好。”陈默,对他,赞许地点了点头,“一个‘保险公司’,它最核心的资产,不是钱,正是,您说的,‘信用’。”

“所以,我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要,共同,发起成立,我们中国商人自己的、第一家,现代保险公司!”

“这家公司,我,为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华安’。”

“‘中华’之‘华’,‘安全’之‘安’。”

“我希望它能为我们所有,身处乱世的中国商人,带来,平安和保障。”

“而它的‘信用’,将由我们所有人共同来,建立和监督!”

他随即提出了,“华安保险公司”的,股权和治理结构。这个结构,是他在“华夏水泥”的股份制基础上,又进行了一次,更精巧的升级。

“第一,股权社会化。”

“这家公司,将,公开发行股票。我们今天在座的每一位,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和实力,出资入股,成为公司的‘原始股东’。同时,我们,还将,邀请,京、津、沪、汉,所有,有信誉、有实力的商号,共同参与。我们要让‘华安’,从诞生之日起,就不是,属于某一个人,或某一个集团的。它,是属于,整个中国商界的!”

“第二,治理透明化。”

“‘华安’,将,设立,最严格的‘股东大会’、‘董事会’和‘监事会’制度。公司的每一笔投资,每一笔赔付,每一笔开销,都必须,有据可查,并且,定期,向所有股东,公布。公司的账本,将是,完全透明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信用’的基石。”

陈默看着众人,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我,陈默,以及,我名下的‘鲁班工坊’,将,拿出,我们所有的资产和未来的全部盈利,来,为‘华安保险公司’,提供……无限责任担保!”

“也就是说,”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只要,我陈默,还活着一天;只要,‘鲁班工坊’,还在生产一块蜂窝煤。那么,‘华安’的任何一张保单,就,绝不会,有兑付不了的风险!哪怕,天塌下来,所有的客户,都来索赔,我们赔光了‘池子’里的所有钱。我,也会,用我自己的身家,用工坊的未来,来,为大家,兜这个底!”

“我,将以我个人,和我全部事业的‘信誉’,来为‘华安’,做这个最初的,也是最坚实的……信用基石!”

西

当陈默,说出“无限责任担保”这几个字时。

整个屋子,都陷入了一种,近乎于窒息的,寂静。

所有的人,都被他这种近乎于“疯狂”的、破釜沉舟的决心,给彻底,震撼了。

他们,无法想象,一个人需要有多大的魄力,和多强的自信,才敢做出如此,骇人听闻的承诺。

这,己经,不是在做生意了。

这,是在,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一个,关于“信用”的……未来。

赵东来,在一旁,急得,几乎要跳起来。他想上前,去阻止。因为他知道,这个承诺,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陈默,将自己,和整个“鲁班工坊”,都,绑在了“华安”这艘,前途未卜的、巨大的船上。一旦,出现,任何,无法预料的巨大风险,他们,将,万劫不复!

但,他,看着陈默那,平静而坚定的侧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他,劝不住。

因为,他的这位“默哥”,正在做的,是一件,超越了所有商业算计的、他自己,内心深处,真正,想做的事情。

而那些,原本,还心存疑虑的小商人们,此刻,所有的怀疑,都,烟消云散了。

他们,看着陈默,眼神里,充满了,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狂热。

他们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在,邀请他们,参加一个,普通的商业项目。

他是在邀请他们,一起去创造一个……新的时代。

一个能让所有,诚实、本分的生意人,都能免于恐惧,有尊严地,去追求财富和幸福的……新时代。

“我……我‘西海货运’,王石头,愿意,拿出我一半的身家,入股‘华安’!”那个,刚刚遭受了损失的马车行老板,第一个,站了起来,激动地,喊道。

“我‘德盛粮油’,也入股!”

“还有我‘永兴布行’!”

“算我一个!”

……

一时间,群情激奋。

所有在场的小商人,都争先恐后地,表示要加入这个,伟大的计划。

他们,或许不知道自己正在参与的是一件,多么具有历史意义的事情。

他们,只是被眼前这个男人,身上那种强大的、充满了理想主义和责任感的“人格魅力”,给彻底,征服了。

他们,愿意相信他。无条件地相信他。

“华安保险公司”的创立,比“华夏水泥”,要,顺利得多。

因为,这一次,陈默,不再是一个孤军奋战的“布道者”。他拥有了最宝贵的两样东西。

第一,是他自己那己经在京津商界,建立起来的、无与伦比的“个人信誉”。

“陈默”这两个字,在经历了“鲁班工坊”和“苏记”的成功之后,己经,成为了,“靠谱”、“良心”和“智慧”的代名词。

第二,是他精准地,切入了,整个社会,最深层次的“痛点”。

在一个人人自危、朝不保夕的乱世里,对“安全”的渴望,是,压倒一切的刚性需求。

“华安”,应运而生。

公司的筹备工作,在陈默和赵东来的主导下,有条不紊地,展开了。

陈默亲自为公司撰写了,第一批保险产品的“条款”。

他设计的是当时中国市场,最急需的,两种保险。

一种是“货物运输险”。 专门为像“西海货运”这样的商队、船帮,提供保障。无论,在运输途中,遇到,天灾,还是人祸(如土匪、乱兵),只要,不是因为承运方自身的重大过失,所造成的损失,“华安”,都一律全额赔偿。

另一种,是“商铺火灾险”。 庚子国难中,无数的商铺,毁于一旦。这是所有商人心中,最深的痛。“华安”承诺,为所有投保的商铺,提供因火灾、战乱等意外,而造成的财产损失的……赔偿。

为了,让这些条款,更具公信力。陈默,甚至,还通过汪少安的关系,聘请了,一位,在上海,非常有名的、英国的大律师,来,对这些条款,进行,法律上的审核和公证。

同时,为了解决未来可能出现的“理赔勘察”的难题。陈默,又一次展现了他,作为“资源整合大师”的天赋。

他,没有自己去建立一个,庞大的“勘察员”队伍。而选择与另一个网络遍布全国的、古老的组织,进行合作——镖局。他找到了京城里几家信誉最好、规模最大的镖局,如“会友镖局”、“源顺镖局”,并与他们签订了合作协议。

由这些,走南闯北、消息灵通的镖师,来兼任“华安保险”的……“兼职风险勘察员”。

当有投保客户,在外地出险时。这些镖师,就可以利用他们,在当地的人脉和网络,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进行调查、取证,并,出具一份,具有“公信力”的报告。

“华安”则根据这份报告,来进行快速的理赔。这个极具创意的合作模式,达到了“三赢”的效果。“华安”用最低的成本,建立起了一个覆盖全国的勘察网络。镖局,则在传统的“保镖”业务之外,找到了一个新的、稳定的收入来源。而客户则能享受到,更快捷、更便利的理赔服务。

光绪三十年,秋。

“华安水火保险股份有限公司”,在京城最繁华的前门大街,正式挂牌营业。

开业当天,盛况空前。

不仅,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商人几乎都到场祝贺。连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和新成立的“商部”,都派来了重要的官员,前来剪彩。

这被当时的报纸,誉为“中国商界,合则两利,开启新章”的……标志性事件。

而公司的第一笔“大单”,也在开业当天就成功签下。客户不是别人,正是陈默的老朋友——轮船招商局。

在盛宣怀的亲自授意下,招商局,将其旗下,所有,在长江内河航行的火轮船,都,向“华安”,购买了,全额的“船只与货物运输险”。

这笔,保费高达数十万两的“天价保单”,像一个巨大的、免费的广告,瞬间,就,为“华安”,在全国,打响了……知名度。

紧接着,各种订单,便,纷至沓来。

有从南方往北方,贩运丝绸的商号。有在天津,经营着巨大仓库的洋行。

甚至,还有那些家财万贯,却终日担心,被乱兵、土匪“绑票”的……富商巨贾。他们找上门来询问,是否可以为他们自己开发一种……“人身平安险”。

“华安”,彻底,火了。

它所卖的那种,名为“安全感”的商品,被证明是这个乱世之中,最畅销的……硬通货。

陈默,作为“华安”的创始人和总设计师,却,在公司走上正轨之后,再一次,选择了功成身退。

他,坚决地辞去了,自己在董事会里,所有的职务。

他,只保留了一个“首席风险顾问”的……虚衔。

他,将公司的日常经营,完全交给了一个由他和所有股东,共同选举产生的、专业的“职业经理人”团队。

这个团队的首席执行官,是一位曾经在英国保险公司,工作多年的“海归”。

而董事会里,则吸纳了,来自京、津、沪、汉,各大商帮的,最有声望的代表。

陈默,用最彻底的“制度设计”,保证了“华安”从诞生之日起,就不会成为他个人的“一言堂”。他要让它成为一个真正属于这个时代所有商人的……公共平台。

他自己则重新回到了那个属于他的、宁静的“鲁班工坊”。

他把从“华安”获得的,第一笔不菲的“顾问费”,全部投入到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苏文职业学校”的建设中。

学校的校舍,己经拔地而起。由“华夏水泥”和“鲁班牌”新式钢材,建造而成的教学楼,宽敞,明亮,坚固。

唐山先生,己经为学校编写好了,第一套兼顾“中学之道”与“西学之术”的教材。

而第一批,从“苏文助学基金”资助的孤儿中,挑选出的、聪颖好学的孩子,也即将在,明年春天,正式入学。

陈默,站在尚未完工的学校操场上。

看着,远处夕阳的余晖,将这座承载着他所有情感和理想的建筑,染成了一片温暖的金色。

他的心中,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富足。

他知道,他或许永远也无法,还清他欠下的那些“债”。

他也知道,他一个人也无法真正地“拯救”这个,积重难返的国家。

但是,他可以通过创办“鲁班工坊”这样的企业,去为更多的人提供一份有尊严的工作。

他可以通过,创办“华安保险”这样的平台,去为这个动荡的社会,增加一份宝贵的确定性。

他更可以通过,创办“苏文职业学校”这样的机构,去为这个民族的未来,播撒下无数颗,充满了“科学”与“人文”精神的……火种。

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地,把他,从那个,更先进的时代,所带来的“光”,传递给,这个,依旧处在黑暗中的……世界。

这或许就是他这场奇特的“穿越”之旅,最终的……意义所在。

他不再试图,去扮演“上帝”。

他只是安于做一个,在黑暗中,默默地点燃蜡烛的……“守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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