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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药王谷旧址

三日后。

黄昏的残阳如同凝固的血块,涂抹在西北荒凉贫瘠的群山之上。凛冽的风卷起砂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一座巨大的、被岁月和战火侵蚀得支离破碎的山谷入口,如同洪荒巨兽张开的、吞噬一切的黑口,静静地呈现在我们面前。

药王谷旧址。

眼前的景象,比想象中更加触目惊心,更加死寂荒凉。

曾经繁盛的亭台楼阁,如今只剩下焦黑的断壁残垣,如同巨兽折断的肋骨,凄惨地指向铅灰色的天空。高大的石柱倾颓断裂,精美的雕花被厚厚的烟尘覆盖,依稀能辨认出昔日的荣光,却更衬出此刻的破败与绝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焦糊、腐朽和某种奇异药草残留的气息,沉重得让人窒息。

就在谷口一块相对完好的巨大青石上,一个图案吸引了我的目光。那并非天然形成,而是被人用利器精心雕刻上去的——半朵枯萎的白菊。花瓣卷曲凋零,叶脉清晰可见,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哀伤与寂灭。这图案……与苏清浅发间那朵早己枯萎、形影不离的白菊,何其相似!这绝非巧合!这是她留下的记号?还是药王谷某种不为人知的标记?

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苏清浅……她是否也曾站在这谷口,凝望着这片埋葬了她所有过往的废墟?

踏入谷中,脚下是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腐叶,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历史的尘埃与亡者的枯骨之上。没走多远,一名老兵脚下突然一绊,踉跄着差点摔倒。他低头用刀鞘拨开厚厚的落叶——

“嘶……”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落叶之下,赫然埋着一具具森然的白骨!它们姿态各异,有的蜷缩,有的伸展,有的相互纠缠……显然是在极度痛苦和混乱中死去。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几乎每一具白骨的腕骨之上,都缠绕着残破不堪、锈迹斑斑的银铃!虽然铃身早己暗淡无光,甚至碎裂,但那独特的形制,与苏清浅腕间那串,如出一辙!

这些……全都是当年药王谷的弟子!他们没能逃出那场灭顶之灾,尸骨就这样被随意抛弃,掩埋在落叶之下,风吹日晒,无人收敛!二十年的时光,也未能洗刷掉这里的血腥与怨气!

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这片山谷,是名副其实的万葬坑!苏清浅背负的血海深仇,比想象中更加沉重!

“小心——!”

就在我心神剧震之际,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从身侧响起!是那名经验最丰富的老兵!他如同猎豹般猛地将我连同背上的江凛狠狠扑倒在地!

“嗖——!”

一支通体乌黑、箭镞闪烁着幽蓝毒芒的弩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几乎是贴着我的耳畔呼啸而过!“夺”的一声闷响,深深钉入了我们身后一棵枯死的老树树干!箭尾兀自嗡嗡震颤!

“有埋伏!” 老兵厉声嘶吼,同时迅速翻滚,抽刀护在我和江凛身前。

“呵呵呵……” 一阵阴森、干涩、如同夜枭啼哭般的笑声,从前方密林深处的阴影中传来。那笑声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冰冷。

七八个身影,如同鬼魅般缓缓从断壁残垣和枯树之后现身。他们身着统一的灰布长袍,脸上蒙着同样材质的灰布,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冰冷如毒蛇的眼睛。为首一人,却格外不同。

他身披一件质料上乘、用金线绣满了妖异曼陀罗花纹的黑色长袍,在昏暗的暮色中,那些金色的花朵仿佛在缓缓蠕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他的脸上,赫然戴着一张造型古朴、泛着幽冷青铜光泽的半脸面具!面具遮住了他的右半边脸,只露出左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和一只深邃得如同寒潭的眼睛。然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在那青铜面具未能完全覆盖的边缘,靠近耳根的位置,隐隐传来一股令人作呕的、如同尸体腐烂般的腥臭气息!仿佛面具之下,并非血肉,而是正在溃烂的腐肉!

黑袍人缓缓抬起手。那是一只枯瘦如同鸡爪、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蜡黄的手,指甲尖长,泛着青黑色泽。他枯枝般的手指,精准地指向我身后昏迷的江凛,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

“苏清浅……哼,果然还是心软了。临死前,竟还将你们这些麻烦引到此处。”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又有一丝意料之中的嘲讽。“把人留下。”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念在你们能走到这里,也算不易。留下他,我给你们留个全尸。”

他那只露出的眼睛,闪烁着贪婪与狂热的光芒,越过江凛,投向山谷深处那片更加幽暗的废墟核心:“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那老东西临死前,把他发现的、足以颠覆整个天下的秘密,还有他搜刮的谷中至宝,都藏在了这废墟之下!藏了这么久,也该……物归原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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