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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弑天棋手的落子声

幽蓝刻痕的搏动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脉动都向叶玄舟的神经末梢注入冰寒的绝望。观测站墙壁上蠕动的、承载着无数亡者残念的暗影物质越来越浓稠,那重叠的低语“利息…该付了…”也愈发清晰,如同无形的绞索在收紧。刻不容缓!

“走!去B区通道!” 林默强忍着手臂旧疤灼烧般的剧痛,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被“深渊回响”标记物缠上的后果。他率先冲向观测站另一端的密封闸门,动作因痛苦而略显僵硬。陆九和苏芮立刻架起因刻痕侵蚀而意识有些恍惚的叶玄舟,紧随其后。老K一言不发,沉默地断后,他那双隐藏在护目镜后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不断渗出暗影的墙壁。

厚重的合金闸门在林默的暴力破解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开启。门外并非预想中的通道,而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散发着腐朽尘埃气味的绝对黑暗。没有任何光源能穿透这片浓墨般的区域。

“是‘遗忘回廊’…” 苏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的医疗扫描仪发出急促的警报,“高维能量乱流…物理常数不稳定…该死,我们被‘回响’逼进绝路了!”

“绝路也是路!” 陆九低吼一声,搀扶着叶玄舟的手臂紧了紧,“冲进去!”

没有选择。五人一头扎进浓稠的黑暗。瞬间,方向感彻底消失,脚下触感虚浮,仿佛行走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无数细小的、正在蠕动尖叫的生物之上。冰冷的、带着微弱电流感的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们的防护服和的皮肤。

“呃!” 叶玄舟闷哼一声。眉心的刻痕在这片混乱能量场中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像被投入滚油的水滴,剧烈地沸腾起来!剧痛呈几何级数暴涨,视野彻底被扭曲的几何色块和闪烁的噪点占据。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被撑爆的气球,刻痕就是那个不断加压的阀门。

就在意识濒临崩溃的边缘,一股冰冷、宏大、不带丝毫情感的意志,如同宇宙尺度的冰川轰然压下,强行介入了叶玄舟因剧痛而混乱的思维。

落子。

一个声音,或者说一个纯粹的概念,首接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没有语言,没有语调,只有冰冷的、无可置疑的宣告。

剧痛奇迹般地退潮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抽离感。叶玄舟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无垠的虚空之中。脚下,并非实体,而是一片缓缓旋转、由无数破碎星辰、扭曲生物轮廓和流淌的暗能量构成的多维星图棋盘。棋盘庞大得超乎想象,每一个“格点”都仿佛是一个正在生灭的小型宇宙。

而在这片宏大棋盘的“上方”和“下方”——空间的方位在这里毫无意义——悬浮着两个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模糊却散发着恐怖存在感的虚影。

其中一个虚影,呈现出不断坍塌、扩散、熵增无序的混沌形态,像一团自我吞噬又自我爆炸的星云,散发着令万物走向腐朽终结的寂灭气息——熵增之影。

另一个虚影,则呈现出精密、冰冷、由无数闪烁的因果丝线编织而成的几何结构,每一次结构的微调都仿佛拨动了亿万生灵的命运轨迹——织命者。

它们就是“弑天棋局”的棋手!叶玄舟瞬间明悟。他们并非在下棋,而是在编织和毁灭!逃亡者的挣扎、绝望、牺牲,不过是这宏大棋局中微不足道的尘埃落子。

冰冷的规则信息流,如同数据洪流般强行灌入叶玄舟的意识:

【落子无悔】:每一个选择,每一个行动,一旦做出,其命运轨迹便被固化,无法回溯。如同被焊死在棋盘上的棋子。

【以血涂格】:任何试图改变既定命运轨迹(棋盘格局)的行为,都必须支付高昂的代价——生命、血肉、记忆、情感,一切存在之基。血是润滑剂,也是燃料。

【祭献升变】:牺牲一枚棋子(同伴),可短暂提升另一枚关联棋子的力量或权限,打破局部僵局。如同棋盘上的“兵”抵达底线升变为“后”,代价是另一颗棋子的彻底湮灭。

幻境视角猛地拉近,聚焦于棋盘上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叶玄舟的心脏骤然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攥紧——他看到了!那是导致他们整个小队坠入深渊、无数同伴瞬间化为飞灰的“星门事故”!

但那不是事故!

在熵增之影的意志操控下,一颗代表他们飞船的“棋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推出原本安全的航道,如同弃子般撞向一片代表“织命者”精心布局的能量陷阱节点!弃子! 这是一次赤裸裸的、充满恶意的“弃子”落子!目的不是为了消灭他们,而是为了用他们这颗“意外”的棋子,撞碎织命者在那个关键节点布下的精密因果链,打乱对方的节奏!

他们引以为豪的探索任务,他们遭遇的灭顶之灾,他们挣扎求生的所有苦难……竟然只是两位至高棋手一次微不足道的博弈落子!

“不——!” 叶玄舟的意识在虚空中发出无声的咆哮,愤怒、屈辱、绝望如同岩浆般喷发。他试图挣扎,试图向那两个虚影发出质问,但他的存在在这里渺小得连尘埃都不如。

幻境如同破碎的镜子般轰然消散。

“咳…咳咳!” 叶玄舟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咳嗽起来,肺部火辣辣地疼。他发现自己瘫倒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陆九和苏芮正焦急地呼唤着他。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穹顶高耸的残破殿堂之中。殿堂的墙壁和穹顶布满了龟裂的痕迹,无数细小的尘埃在不知从何而来的幽暗光线中飘浮。殿堂中央,悬浮着一座巨大的、由某种未知黑色晶体构成的残破星图模型,其形态与他幻境中所见的庞大棋盘局部惊人地相似!

“档案馆…这是‘棋局档案馆’…” 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撼和了然,他正仰头看着穹顶上一幅残缺不全的壁画,上面描绘着模糊的、对弈的神祇般的轮廓。“传说中记录着‘弑天棋局’真相的地方…没想到真的存在,还成了‘深渊回响’的夹缝…”

叶玄舟挣扎着坐起身,额头的幽蓝刻痕依旧冰冷悸动,但幻境中灌入的冰冷规则和那场“事故”的真相,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他的灵魂上。他看着殿堂中央那残破的星图模型,看着那象征着他们被当作“弃子”撞毁的节点,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火焰在胸中燃烧。

他们不仅是棋子。

他们是被刻意牺牲的弃子。

而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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