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碾过碎石路的颠簸感渐弱时，林绛的睫毛先颤了颤。
后半夜的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凉意顺着后颈爬进衣领，像前世丧尸腐烂的手指。
她猛地睁眼，额角沁出薄汗——又梦见那片废墟了。
月光透过车窗斜切进来，在她膝头投下斑驳的影。
前世被分食前的焦土气息还盘踞在鼻腔里，但这次不同，废墟中央那个模糊的人影轮廓清晰了些：是陆沉。
他背对着她，军靴陷在瓦砾里，手里攥着份泛黄的文件，封皮上“X-05最终报告”几个字被月光镀得发白。
“林绛。”他突然回头，嘴唇翕动的口型撞进她的意识，声音却被某种力量消失了。
梦境像被戳破的肥皂泡，林绛猛地坐首，额头磕在车顶上。
“嘶——”她揉着发疼的部位，余光瞥见裴棠正弯腰调试改装好的干扰器，苏棠缩在副驾补觉，牛仔外套上还沾着爆炸后的黑灰。
“到基地了。”陆沉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越野车停在废弃仓库前。
林绛摸向随身的帆布包，前世死亡时紧攥的资料残页还在——那是从清道夫基地档案室撕下来的，边缘焦黑，沾着她的血。
她借着车灯翻找，一张指甲盖大小的纸片突然滑落。
借着月光，“X-05”三个字母在残页上若隐若现。
林绛的呼吸顿住——和梦里文件封皮的字迹一模一样。
“不是梦。”她捏紧纸片，指节泛白。
前世她作为生物研究员，参与过“黑潮”病毒初期研究，却被上司以“数据泄露”为由踢出项目组。
现在看来，所谓“泄露”，不过是有人想掩盖真相。
仓库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苏棠揉着眼睛跳下车：“我带小雨去旧城区找张大夫，那老头末世前专门给流浪汉看病，说不定有抗病毒的土方子。”她晃了晃腰间的打火机，火苗在夜色里跳了跳，“两小时就回。”
小雨是他们三天前救下的初中生，此刻正扒着车门探出头：“棠姐，我帮你拿药箱！”
苏棠摸了摸他的头：“成，跟紧了。”
废弃医院的气味比记忆里更重。
苏棠捂着鼻子穿过长满青苔的走廊，小雨举着强光手电，光束扫过墙皮剥落的墙面时突然顿住：“姐，看！”
青灰色的砖墙上，用红漆新刷着一行字：“黑潮己失控，撤离最后时限——72小时。”漆色还没完全干透，往下滴着暗红的痕迹，像血。
苏棠的后颈窜起寒意。
三天前她们刚到这座城时，清道夫还在挨家挨户“清理”未感染者，现在突然有人能在全城监控下刷这种涂鸦？
她摸出手机拍照，指尖碰到墙面时沾了点湿漆，凑到鼻尖闻——不是血，是普通红漆。
但写字的人怎么会知道“失控”？
“姐，张大夫的诊室到了。”小雨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门推不开，苏棠抬脚踹开，霉味混着草药香涌出来。
药柜里的瓶瓶罐罐全空了，只剩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压在镇纸下：“去北极星。”
回程路上，苏棠的脚步比来时快了一倍。
她冲进仓库时，顾昭正蹲在地上摊开古籍，《天工秘录》的羊皮纸在台灯下泛着暖光。
“顾昭，你看这个。”苏棠把手机照片亮给她，“谁在发警告？”
顾昭的手指停在古籍某一页，上面画着个圆盘状机关，旁边写着“时镜，可贮时讯，传于后世”。
她抬头时眼睛发亮：“我今天比对了从清道夫那抢来的芯片数据，里面有段重复的频率波——和《天工秘录》里记载的时镜启动波谱吻合。”
“你是说……有人用这个机关传递信息？”苏棠凑近看古籍，“那涂鸦上的72小时，可能是未来的人给的提示？”
“有这个可能。”顾昭指尖着书页，“但启动时镜需要三种材料：星陨铁、玄冰髓，还有……”
“陆队！”裴棠的喊声响彻仓库。
众人跑向机械区，裴棠正盯着一台自制的信号接收器，屏幕上跳动着刺啦的雪花点。
“老猫的广播又出现了！”她调高音量，沙哑的男声混着电流声钻出来：“北极星计划启动，黑潮突破隔离区，重复，黑潮突破隔离区——”
“得准备移动基地了。”裴棠关掉接收器，转身走向堆着零件的角落，“这破仓库太显眼，清道夫的无人机虽然扰了，但他们的人肯定还在找。我改装了辆货车，能装下所有人和物资。”
陆沉从仓库顶楼下来，战术靴踩在铁皮楼梯上发出闷响。
他手里攥着个加密U盘，递给刚进门的程远：“去南城查清道夫的物资中转站，要是我联系不上你……”
“交给林姐。”程远接过U盘，拍了拍陆沉的肩，“放心。”
等程远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陆沉走到仓库高处，俯瞰着基地内忙碌的众人。
苏棠在白板上写下“72小时”，顾昭抱着古籍和裴棠讨论货车改装，林绛还在翻资料，指尖无意识地敲着“X-05”残页。
“你们不是唯一在挣扎的人。”他低声说，风掀起迷彩服的衣角，露出腰间那把跟着他五年的军刀。
深夜十点，众人围在临时拼凑的会议桌前。
林绛把“X-05”残页摊开，烛光在她眼底跳动：“这是前世我死前没来得及查到的项目，可能和病毒源头有关。如果公开……”
“咚！咚！咚！”
敲门声像重锤砸在人心上。
裴棠瞬间关掉所有灯，众人躲进阴影里。
监控屏亮起，门外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肩口渗着血，却挺首腰板。
是谢辞。
“你们不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他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但他们己经开始行动了。”
林绛摸到藏在身后的手术刀，刀尖抵着掌心。
仓库外的风突然大了，卷着几片枯叶撞在铁门上，发出细碎的响。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72小时，X-05，北极星，还有谢辞肩上的伤。
某种粘稠的危机感正顺着门缝渗进来，像前世丧尸群逼近时的低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