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透墨汁的布幔,将城西仓储中心笼罩在昏暗中。
风掠过锈蚀的金属屋檐,发出低沉呜咽,仿佛某种野兽的呼吸。
林绛的战术靴碾过碎玻璃,发出细微的脆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她背着医疗包,指尖不自觉地着侧袋里的镇静剂小瓶,掌心微湿,是冷汗渗出的痕迹。
她目光扫过B区货架上堆叠的蓝色密封箱——那是前世记忆里未被政府征用的抗生素,金属标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反射出一丝冰冷的希望。
“裴棠,传送带系统确认关闭了?”她压低声音,喉间有些干涩,像是被尘土堵住了。
“老张刚切断了总电闸。”裴棠的声音从耳麦传来,带着机械特有的嗡鸣。
这位破产千金正蹲在控制台前,工具钳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圈,“苏棠那边到位了吗?”
“早着呢。”苏棠的轻笑混着打火机的咔嗒声,金属摩擦的声响让人神经紧绷。
“你闻闻,汽油味够浓了吧?”林绛吸了口气,刺鼻的挥发性气体钻进鼻腔,像是火焰提前点燃了她的肺。
顾昭的呼吸声突然急促起来:“监控室到了。”林绛能想象那姑娘踮脚避开地上电缆的模样,考古系学生的谨慎在末世里成了保命本事。
“系统密码……是20870315?”她低笑一声,指节在键盘上翻飞,“和病毒爆发日期一样,真没创意。”
阮鸢的绣绷轻碰金属货架,发出闷响。
“小雨?”她的声音放得极软,像在哄自家小侄女,丝线在她指间轻轻颤动,“阿姨这里有糖,你过来好不好?”林绛这才注意到角落蜷缩的身影——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校服上沾着草屑与灰尘,正用袖口抹眼泪,泪珠滚落时在脸颊留下一道道水痕。
“三、二、一。”林绛看了眼战术手表,秒针跳动的声音仿佛心跳。
裴棠率先发力,扳手砸向控制台的应急开关。
传送带“嗡”地启动,震得货架微微晃动,铁皮之间发出吱呀作响的摩擦声。
苏棠的打火机窜出橘色火苗,汽油线瞬间腾起半人高的火墙,浓烟裹着焦味首冲天际,空气中弥漫着烧焦塑料的气息。
顾昭的键盘敲击声突然停顿,紧接着是压抑的欢呼:“搞定!他们通讯频道收到感染者坐标了!”
林绛刚要松口气,刺耳的警报声撕裂夜色。
红灯闪烁,如同血色信号灯。
红色探照灯在仓库外扫过,光束如刀锋般划破黑暗。
“清道夫”的黑色制服在光束里若隐若现,叶锋的吼声响彻夜空:“封锁所有出口!一个活口都不留!”
冷汗顺着林绛后颈滑进衣领,贴着皮肤一路下滑,冰凉而黏腻。
她抓着医疗包冲向最近的货架,余光瞥见裴棠正拽着老张往传送带死角跑,苏棠跃上屋顶时踢飞的瓦片“哗啦”砸在脚边。
最要命的是小雨——那孩子被警报吓傻了,站在原地盯着光束发抖,阮鸢的绣绷掉在地上,丝线缠上了她的脚踝,像命运悄悄织就的网。
“不能硬拼。”林绛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疼痛让思绪清明。
她摸出镇静剂,目光锁定最近的“清道夫”——那是个高壮男人,枪管正对准裴棠的后背。
她猫着腰绕到对方身后,注射器精准扎进他后颈。
男人闷哼一声,像被抽了骨头似的在地,倒下的身影惊起一缕尘埃。
“苏棠!左边第三个油桶!”林绛扯着嗓子喊,同时拽起小雨往阮鸢那边跑。
苏棠的回应是更剧烈的爆炸声,火舌舔着探照灯,灯泡在高温里“噼啪”炸裂,碎片如星火洒落。
叶锋的咒骂混着玻璃碎响:“追!别让那女的跑了!”
顾昭的声音突然在耳麦里炸响:“他们改道了!去了我伪造的感染者区域!”林绛抬头,果然看见半数“清道夫”转向仓库东侧,战术手电的白光在夜色里划出混乱的轨迹。
阮鸢的手指在绣绷上翻飞,线团快得几乎看不清,片刻后就变出三套灰扑扑的外套。
“穿上。”她把外套塞给林绛和小雨,粗布纤维擦过皮肤,有种粗糙却安心的触感,“这纤维能屏蔽热成像。”
裴棠的笑声带着金属震颤:“老张,推货堆!”传送带突然反向转动,成箱的罐装食品顺着轨道滑下,将追来的“清道夫”逼进死角。
爆破装置“轰”地炸响,货物堆成临时路障,把敌人困在呛人的粉尘里。
“撤!”林绛拽着小雨的手往安全通道跑,阮鸢的绣线缠在她手腕上,柔软却坚韧,像根温暖的牵引绳。
苏棠从屋顶跃下,发梢还沾着火星,她拍了拍林绛肩膀:“后面没追兵了。”裴棠和老张扛着两箱抗生素,额角的血珠滴在纸箱上,晕开暗红的花。
地铁站的荧光灯忽明忽暗,众人瘫坐在长椅上。
林绛撕开裴棠的袖管,治愈异能泛起暖金色微光,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
空气里飘来淡淡的药香,还有汗水混合尘土的味道。
“抗生素十五箱,罐头二十箱。”老张数着物资,声音还在发抖,“够咱们撑半个月了。”
“但‘清道夫’不会罢休。”林绛擦拭着医用剪,金属反光里映出她紧绷的下颌,“他们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势力。”
阮鸢突然站起身,绣绷上的丝线无风自动。
她贴在布满裂纹的玻璃窗上,呼吸在玻璃上凝成白雾:“看。”
远处街道,一辆黑色越野车缓缓驶过。
车窗半降,路灯恰好照亮车门上的徽章——是只展开翅膀的乌鸦,羽毛根根分明,像是从金属上扑出来,随时会振翅飞走。
林绛的手指收紧,医用剪在掌心压出红印。
她望着那辆车消失在夜色里,耳麦突然响起电流杂音,一个低沉的男声混着风声传来:“夜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