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衣抚平褶皱的衣领，顺势坐下，不紧不慢地拿着蛇头银杯，抿了口杯里的水，悠悠道：“你杀不死我，安分点，能多活几日。”
挑起了桑阮的兴趣，话说到一半停住，纯纯吊着她。
“为什么笃定我杀不死你？江汜有什么秘密？”
菱衣挥动手腕，暗处爬出一条千足虫，攀上她的手腕，足部数不清有几只脚，光看着都能想象它爬动在皮肤上的，实在是膈应人。
她端着手背，对上桑阮的眼睛，“想要长生和不死之力吗？”
千足虫同样转头朝桑阮立着半个身子，她呼了几口气勉强稳住绷紧的心弦。
但凡她胆子小点，早吓晕过去了。
“我不信世上能有此等美事，有这能力先用到你自己身上。”
桑阮后退几步，与菱衣拉开一段距离，余光扫着这里的装潢。
冰灵草会藏在什么地方？
菱衣似乎不将桑阮看在眼里，竟胆大到没将她捆绑住。
“除了地上那两个，你是第三个不相信永生的人。”菱衣手指破开一道口子，血液渗透出来时千足虫覆盖住鲜红处汲取湿处，“那是你没见过永生者。”
桑阮眉梢紧凑在一起，问：“成为死士和死了并无区别，顶多留下一副躯壳，能称为长生又或是永生？”
“哈哈哈……”菱衣放声笑了几声。“江汜能。”
桑阮面露怀疑。
江汜？
没有冰灵草，他活不过二十岁。
谈永生对他来说更是虚无。
若江汜有这种能力，她也不至于焦虑。
“你诓我？”
菱衣：“没人逼你信。”
桑阮：“理由？空口无凭我怎么信？”
菱衣抓起手指上的千足虫扔去一边，手指在桑阮眼前晃着，不等眨眼的功夫，千足虫吸血的那块伤口愈合。
伤口不大，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菱衣摸出一把短刃在手臂内侧划下一道不浅的伤口，没过多久便愈合。
桑阮半眯亮眸，“自愈？和江汜有什么关系？”
菱衣：“你杀不死我，这蛊是用他的血肉滋养长大的，你猜和他有没有关系。”
桑阮眼底溢出难以置信，“他的血有长生之效？”
桑阮安静坐下，示意菱衣继续说下去。
作为交换，菱衣提出的要求是让桑阮不要耍小动作，跟随她回苗疆。
反正这次桑阮拿不到冰灵草，就不会回去，她要带着草回去！嘴上先答应了。
这也是桑阮第一次从麻蛋之外的人口中得知江汜的过去。
苗疆最常见的是炼蛊，最先的蛊毒只是为了防其他毒虫啃咬，以毒制毒。
苗疆族人炼的蛊各有千秋。
江家世代钻研蝶蛊，第十二代传人是江汜。
江汜出生时，靠近江家的蛇虫鼠蚁躲瘟疫似的蹿动，快跑离开。
随着江汜年龄渐长，江家人愈发觉得江汜与其他苗疆人不同，年幼的孩子未曾教过控蛊却能轻易控制各种蛊虫。
大家以为江汜天资聪慧，是炼蛊的天才。
首到发现江汜有自愈能力，无论怎么样都死不了，大家不再视他为控蛊奇才，而是告知苗疆族长，江家出了一个怪物。
江家人心狠，将西岁的小孩交了出去，还说是一切是为了苗疆大业。
有自愈能力是件新奇事儿。
起初，用尽各种蛊虫也未能伤害江汜分毫，即便是用兵器刺破的伤口也会在一定时间内愈合。
火舌卷烧的伤口，不出一天便可自动愈合。
苗疆正在突破炼蛊难关，找不到试毒之人，偏偏江汜不会死，拥有特殊的自愈能力。
苗疆族长亲自决定，用江汜试蛊毒，带领苗疆蛊术更上一层楼。
江汜于是被送到了蛊窖，只要其他人制出了新蛊，需要试毒都会将蛊虫拿到蛊窖让江汜试毒。
他虽有自愈能力，但是在受到伤害后才会自愈，也就是说他必须承受蛊毒在身体内游走的痛苦后，伤痛才会自愈消散。
蛊虫在身体内的反应能够清晰看到，给苗疆人带来不少帮助。
放在之前他们不敢拿活人的命试蛊，自从有了江汜这个“不死人”之后，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各种毒蛊层出不穷。
后来，苗疆人将多种蛊虫放在一个坛子里，让它们厮杀，经过多轮测试培养出热毒蛊。
此毒蛊性情凶残，也是当下苗疆最为歹毒的蛊。
热毒蛊侵入江汜身体里那年他十二岁，半大的少年不知道热毒蛊是什么，只知道他完成了测试毒蛊就有饭吃，就不会饿到肚子。
可毒蛊来势凶猛，侵入身体后久久不出来，也是族人头一次看到江汜身上会浮现蛊纹。
江汜痛苦了数日，脾气愈发暴躁，蛊窖内外的蛊虫全被他杀了，还伤了入窖的人。
几乎达到癫狂的状态。
蛊纹纹路多变，江汜失控时纹路偏向一种让人看不懂的古文，他尚存理智只感受到痛苦时蛊纹呈鱼鳞状。
因为热毒蛊，江汜差点死在了蛊窖内，不死之言从此被打破，历时半年，他才清醒过来。
热毒蛊与他融为一体，只是那时还没开始发作，未发现毒素留存在他体内。
从那时起，他便没了自愈的能力，不过族人己经习惯用他试蛊，依旧将他关在蛊窖试蛊。
各种毒素侵入他身，没了自愈能力，他只能忍受痛苦，等毒蛊退去，留了不少毒素在体内，后来热毒蛊在他身体里发作将其他毒蛊赶出体外，占领了他的身体。
他才处于旧毒时常发作，新毒不侵入体内的状态。
桑阮很难想象，西岁的孩童一人待在蛊窖，心理状态如何。
西岁……放在寻常人家，部分孩童离了父母、奶娘，半夜恐怕会哭叫。
江汜西岁，己经开始了暗无天地的生活。
她有点难受。
江汜拥有超乎常人的自愈能力导致他任人摆布当制蛊容器多年，试毒蛊多年，同样也疼了多年。
他好像真的不知道如何爱自己……也没有爱自己的机会……
桑阮听完整个故事后问：“所以，你的目的是抓他回去，让他继续做你们的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