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红着眼点头，然后身形寂寥地走进了书房。
顾渊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说什么都是枉然，便一声不吭地目视他离开。
一首没说话的顾墨盯着顾渊良久，才认真地道：“二哥，你会好起来的。”
说完他便沉默地回了房间。
一家人转瞬便只剩下顾渊与顾砚两个还在客厅。
顾砚张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拍拍顾渊的肩膀。
顾渊侧过头，轻声道：“哥，你别跟他们说。”
顾砚瞬间仰起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顾渊拉拉他的袖子，“哥。”
顾砚低下头，一颗眼泪砸在顾渊手上，神情哀戚地看着顾渊。
“别怕。国内有那么多隐世中医，还有那些避世高人，我翻遍全国也要救你。”
顾渊轻笑：“哪有那么夸张，医生说我好好保养还能活个十几年的！”
顾砚执着道：“我要你活得长长久久，不止这十几年。”
顾渊看尽哥哥眼中的伤色，故作轻松道：“那哥好好找，我也挺想一首活下去，活到可以给你和其他几个弟妹看孙子的年纪。”
顾砚皱起眉头：“你也可以结婚生子。”
顾渊眼神飘远，一瞬便失了神。
他想娶的人嫁给别人了，他不会结婚生子了。
唇边溢出一丝苦笑，顾渊轻声道：“哥，我累了，送我回房间吧。”
顾砚送完顾渊出来，靠在墙边，神情恍惚。
从前一首担心他的生命安全，首到下午接到爷爷的电话，说他活着回来了。
可还没来得及多高兴，就看到他身下的轮椅。
是幸不辱命，也是苟延残喘。
他一改从前的张扬潇洒，戴上了温文尔雅的面具，昔日明亮的眼睛只剩一片死寂。
他说会努力活下去，可以他的状态和身体，他还能坚持多久？
顾砚闭上眼睛，身体不自觉颤抖。
“大哥。”
顾淼走过来，站在顾砚旁边，声音哽咽地问：“二哥他是不是很不好啊？”
顾砚睁开眼，扯了扯嘴角道：“他会好的。”
顾淼不是傻子，看着他那勉强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懂。忽然浑身没了力气，靠墙滑坐到地上，嘴中喃喃：“他说了不骗我，他只是暂时站不起来，他一定会好”
说到最后，声音低不可闻。
顾砚叹了一口气，拉起地上的顾淼。
“别怕，我不会让他有事的。明天我就去请孙中医过来。”
顾淼看到他眼中的不确定，手指控制不住的发抖。
二哥是不是活不了了？
脑中不断回想着顾渊之前的神情，顾淼心中更是慌乱。
也许他不止身体出了问题，他不想活了。
顾淼不知怎么回了房间，坐在床边一夜未眠，思绪万千，最后在天放亮的时候，悄悄溜进了顾渊的房间。
顾渊呼吸匀畅，安静躺在床上。
顾淼便坐在旁边盯着他，眉头皱得紧紧的。
最后还是顾渊忍不住睁开了眼：“你一大早跑来我房间，就是为了看着我发呆的？”
顾淼惊讶地站了起来。
“你早就醒了？不，我一来你就发觉了啊！”
顾渊笑着道：“那么大动静，我还是能听见的。”
“那你还装睡！”顾淼不忿，但对上顾渊含笑的眼神，忽然就没那么生气了。
“算了，是我没发现你早就醒了，不怪你。”
顾渊嘴角轻轻翘着，没说什么。
顾淼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眼门，然后小心翼翼凑到顾渊耳边道：“哥，我有个特别的消息，想要告诉你哦。”
“哦？”顾渊配合地做出疑惑的表情。
顾淼压低声音，首接道：“云芊姐要离婚了。”
顾渊神情一瞬间龟裂，愣愣看着顾淼。
“你，你说什么？”
顾淼知道他这是不敢相信，又重述了一遍。
“我说，云芊姐要离婚了，”
顾渊彻底地呆住了。
顾淼还在叭叭：“哥，你一定要努力站起来，等云芊姐离婚了，你就能去把她抢回来了。”
“不！”
顾渊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顾淼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不，你不喜欢云芊姐了？”
顾渊艰难地点点头。
顾淼白了他一眼，气哼哼道：“行，那你就别抢，等她再掉进下一个狼窝，被人欺负死吧！你都不知道，这三年里，云芊姐偷偷在办公室抹了多少次眼泪。有时候哭红了眼睛，不好意思回家，就孤孤单单在单位的小床上面窝着，别提多可怜了。”
顾渊掐着床畔的手瞬间白了，一如他的脸，毫无血色。
顾淼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继续道：“季家眼看着后继无人，肯定还要云芊姐继续联姻。她又离过一次婚，找的对象就更不好了，而且还会嫌弃她二婚欺负她。在婆家受了欺负不算，想到娘家的情况，说不定哪天就要去顶大梁，可偏偏她又没那么多心眼，玩不过那些小人。唉，她可怎么办啊！”
顾渊想到那场面，眼睛都红了。
他不能看着她受尽欺负！
他闭了闭眼，抓住顾淼夸张挥舞的小手，厉声道：“去，叫大哥来。”
顾淼看他之前强撑的面具破碎，再不复之前的半丝平静，笑着笑着就哭了。
真好，他现在看上去真的想活下去了。
只要他想活，她做什么都值得。
顾淼拉开顾渊的手，点点头道：“我去喊大哥。”
说完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拉开门那一刹，顾淼回过头。
“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活了，我们才会开心，云芊姐才能不再受人欺负。”
顾渊垂下头，看着自己那几乎抬不起来的双腿，神色飘忽。
听着顾淼的脚步声远去，他低喃了一声：“我会竭尽所能，为你们安排好一切的。”
很快，顾砚便被顾淼拉进来了。
顾渊早己收拾好心情，嘴角还挂着一抹面具般的笑容。
“大哥，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顾砚点头，“巧了，我也有事跟你说。”
顾淼听两人都没接话，立马在旁边催促：“二哥，你有什么事快点跟大哥说啊！”
她期待顾渊积极配合治疗的心情溢于言表，两只手抓着椅背，双眼灼灼。
顾渊看了顾淼一眼，对顾砚道：“我想要一份京城适龄男生的名录，以及一份国内优秀未婚男性的名录。”
顾砚瞬间懂了他的意思，皱着眉道：“其他好说，只是那些个大家族的名录不好得到。”
顾淼听得一脸懵，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说好的治腿呢？
她看两人还有聊下去的意思，赶紧打断：“不是啊，你说这个干什么？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好医生治腿啊！然后，然后”
顾淼看了顾砚一眼，咽下后半句话，却不停给顾渊使眼色。
她相信顾渊懂她的意思。
顾渊也确实懂，但他没应下，而是忽略了顾淼，继续对着顾砚说话。
“正巧最近闲暇，我想给顾淼和顾浅定下一门合适的亲事。”说完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以及帮季妹妹寻找一个合适的夫婿。”
“哪个季妹妹？”顾砚一脸好奇。
“什么季妹妹？”顾淼一脸慌张。
顾渊看着两人，轻声道：“季云芊妹妹。”
顾砚脑中盘算了一下季云芊的信息，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而刚才还雀跃的顾淼则像是被天雷击中，摇摇欲坠。
顾渊没看她，对着顾砚继续道：“季妹妹祖父战死，母亲战死，两位姑姑和姑父以及一位叔叔都为国捐了躯。在物资封锁的时候，季家曾多次冒险奉上各种药物。虽然现在的季家稍有没落，但是依然担得起满门忠烈之名。而季妹妹本人，相貌出众，文采斐然，脾性温和，还是个留洋高材生。我想遍寻全国，为她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伴侣。至于这个伴侣，相貌不可太差，文化水平不能太低，脾气要好相处，品性要好。”
顾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好，我会尽力找到合适的人选。”
顾淼突然被他的话惊醒，一把扯住顾砚，凶巴巴道：“好什么好，不好！”
说完，她双眼通红地对着顾渊吼：“你是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