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王朝末年的夜空，浓稠如化不开的墨汁，唯有冷宫上空飘浮着几缕猩红的云絮，宛如被撕裂的伤口渗出的鲜血。张涛蜷缩在药房破旧的藤椅上，手指无意识地着《血契录》残卷的边角，羊皮纸特有的粗糙触感让他想起密道里冰凉的石壁。烛火在风的撩拨下剧烈摇晃，将他佝偻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面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这破风怎么总往骨头缝里钻。” 苏若雪拢了拢素色外衫，发间银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烛火映照下投下细碎的光影。她正俯身查看桌上散落的草药，指尖划过干枯的凝血草，突然顿住，“你说刘忠贤会什么时候动手？”
张涛的喉结上下滚动，目光扫过窗棂外摇曳的枯树，“快了。” 话音未落，一阵轻微的瓦片摩擦声从屋顶传来，像是夜猫子在追逐猎物。他猛地起身，烛火应声而灭，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
苏若雪的反应快如闪电，身形一闪便隐入药架后的阴影中。银针在她指间闪烁着冷光，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出击的时机。窗外的月光小心翼翼地探进窗缝，在地面勾勒出一道狭长的银边，仿佛是黑暗与光明的分界线。
“吱呀 ——” 窗户被撬开的声音轻得如同鬼魅的叹息。几个黑影如同液态的墨，顺着窗沿缓缓流淌而入。为首之人身着玄色劲装，腰间绣着东厂特有的血滴子纹样，正是刘忠贤的得力爪牙刘良卿。他身后的蛇人刺客们浑身鳞片泛着幽蓝的光泽，分叉的信子吞吐间，空气中弥漫起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张公公，苏姑娘，别来无恙啊。” 刘良卿抬手打了个响指，火把骤然亮起，刺眼的光芒中，他脸上的刀疤狰狞可怖，“督主说了，只要交出残卷，留你们个全尸。”
张涛挡在苏若雪身前，后腰顶住药柜，指尖触到藏在夹层里的小瓷瓶。那是他用三天时间调配的秘药，原料是从百年老龟壳上刮下的碎屑，混合着艾草与雄黄，散发着刺鼻却奇异的香气。“刘良卿，你就甘心做老匹夫的狗？” 他故意扯动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等他坐上龙椅，第一个卸磨杀驴的就是你。”
“住口！” 刘良卿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抽出腰间软剑指向张涛，“给我撕了这小子的嘴！”
蛇人刺客们接到命令，如离弦之箭般扑来。它们行动时身体呈现出诡异的 S 形曲线，鳞片在火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张涛猛地将瓷瓶掷向地面，“砰” 的一声脆响，浓郁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蛇人刺客们原本凶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遇到了天敌。
“这不可能！” 刘良卿瞪大了眼睛，看着蛇人在药雾中疯狂扭动，“它们可是用西域蛊虫喂养了十年的死士！”
张涛趁机催动 “洞察之眼”，视网膜上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在他的视野里，蛇人们的行动轨迹被分解成一条条闪烁的光带。他抓住最近的蛇人尾巴，借力甩出，尖锐的尾刺精准地刺入另一个蛇人的咽喉。腥臭的黑血如喷泉般涌出，溅在墙上，形成一幅诡异的图案。
苏若雪也没闲着，银针如流星般划破空气。她的针法经过多年改良，每一针都精准地刺入蛇人的七寸。“小心！” 她突然大喊一声，张涛本能地侧身翻滚，一道寒光擦着他的耳际飞过，钉入身后的药柜，震落无数药瓶。
混乱中，刘良卿试图从后门溜走。张涛哪能让他得逞，一个箭步冲上前，铁钳般的手卡住对方的脖子。“说！刘忠贤和叛军的计划！”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刘良卿的皮肉，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咳咳…… 你以为……” 刘良卿嘴角溢出鲜血，却仍在狞笑，“督主早就布下天罗地网…… 上古魔神出世之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剩余的蛇人刺客们突然发疯般冲向张涛，用身体为刘良卿争取逃跑的时间。张涛被撞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撞上药柜，疼痛从脊椎蔓延至全身。等他缓过神来，只看到窗台上晃动的黑影。
“让他跑了。” 苏若雪收针入袖，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胸口剧烈起伏。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残卷，发现边缘被蛇人的毒血腐蚀出焦黑的痕迹，“不过我们也不是全无收获。”
张涛抹去嘴角的血迹，望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空，心中涌起一股寒意。远处传来更夫敲打的梆子声，三下清脆的响声，仿佛是命运的警钟。“千年雪莲，七罪印……” 他喃喃自语，“皇宫密库，怕是比这冷宫更危险百倍。”
苏若雪走到他身边，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露出坚毅的眼神，“但我们没有退路。”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残卷上某个模糊的符号，“叶青羽既然知道密库的秘密，就说明那里一定藏着扭转乾坤的关键。”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地冲进来，额头满是汗水，“张公公！苏女官！大事不好……” 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镇北将军府传来消息，叶青羽少爷…… 被黑衣人袭击，现在生死未卜！”
张涛和苏若雪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警惕与忧虑。他们几乎是同时开口：“带我去！”
晨光中，镇北将军府的朱漆大门紧闭，门前的石狮子仿佛凝固的雕像。府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夹杂着血腥气，让人作呕。张涛冲进卧房时，看到叶青羽躺在雕花大床上，脸色白得如同死人，胸口的伤口处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这是西域‘噬心蛊’的毒。” 苏若雪的银针在叶青羽伤口上方悬停，针尖泛起淡淡的紫色，“必须用千年雪莲的汁液才能解毒。”
叶青羽突然抓住张涛的手腕，指尖冷得像冰。他艰难地睁开双眼，瞳孔中映出窗外摇曳的灯笼，“密库…… 东南角第三块地砖……” 话音未落，便又陷入昏迷。
张涛握紧对方的手，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他抬头望向窗外，皇宫的方向，飞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走，” 他站起身，腰间断刃随着动作发出轻响，“去密库。这次，我要让刘忠贤知道，兔子逼急了，也会咬断狼的喉咙。”
苏若雪将银针收入锦囊，发丝在风中扬起，宛如一面战旗。她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比蛇人刺客更可怕的陷阱。但为了大楚的黎明，为了揭开血契的真相，他们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