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定下目标

“祖……祖哥。”

杨建国迎上叶念祖,开口显得有些勉强。

他对喊比自己小了快十岁的叶念祖做大哥,一时半会,心理上还没调整过来。

叶念祖倒不计较,笑道:

“叫我阿祖就好了。”

杨建国眉头一挑,刚想就这么喊,却瞥见他身后的黑柴两人一副要砍人的模样,连忙改口道:

“没有规矩可不行,我还是叫你祖哥吧。”

叶念祖也不坚持,笑着拍拍他肩头:

“走,给我介绍下现在里面的情况。”

“好。”

杨建国带着叶念祖几个走进货柜码头,在堆场和泊位间信步游走,讲解这各处的工作流程,无论是明的还是暗的问道,全都信手拈来。

叶念祖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

这的确是个用心做事的人。

“祖哥你看——”

杨建国指着正在卸货的工人,“现在我们的规矩是每柜抽水二十蚊(元),里面如果要加料(走私夹带)再加一倍。”

“全部都是我们的?”

“没有,三成要分给这边码头的人,三成要分给水警。”

“到手还不到一半?”

叶念祖皱起了眉头:

难怪社团里人人都把这里当成没肉的骨头……

那群正在装卸的赤膊汉子看到他们走近,热情地挥手打招呼:

“建国哥!”

“建国兄弟!”

“哥,晚上过来喝酒?”

杨建国刚想抬手回应,忽然想起什么,立马唬下脸来:

“都没带眼珠子过来吗?还不叫祖哥?!”

众人脸上的热情瞬间去了大半,犹犹豫豫之下,稀稀落落地喊道:

“祖哥。”

“祖哥好……”

这让杨建国气得脸上发青,但瞥见叶念祖脸上,却不见有一丝愠怒之色。

他刚想大声教训几句,突然间,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她一把抱住杨建国的大腿:

“杨叔,快,快救救我爸爸!”

……

叶念祖等人跟在小女孩身后,穿过几排集装箱,拐进窝棚区最深处的一间铁皮屋。

门一推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破旧的木板床上躺着个西十来岁的汉子,额头豁开一道三寸长的口子,血把半边脸都糊住了。

床边一个瘦小的中年女人,正用破布按着伤口,布早己浸透。

“老张从三层货柜摔下来的。”

一看到杨建国,女人的眼泪刷地一下就出来了。

卷毛强凑过来瞄了眼:

“用关二爷的香炉灰捂捂就好,我们大佬......”

话没说完就被叶念祖一肘子顶开:

“黑柴!去把车开过来!”

他指挥着屋里的众人,“建国,找块木板当担架!”

车很快开过来。

杨建国刚想把人抬进后座,看到里面高档的真皮座椅,顿时有些犹豫:

“要不……拿些纸板来垫垫?”

叶念祖劈头骂道:

“垫个吊!人命关天!”

他亲自动手把人抬进去。

接着自己也钻进后座,不带一丝迟疑,把那颗血淋淋的脑袋往自己大腿上一搁,冲司机位的黑柴大吼:

“圣玛丽医院,快!”

……

急诊室的白炽灯刺得人头昏心烦。

穿白大褂的医生摘下听筒,满脸难色:

“要立刻手术,晚了……恐怕要来不及。”

女人听了,双腿一软,要不是旁边人扶住,差点首接跪倒。

医生留下一句“抓紧时间把手术费交了”,便带着爱莫能助的神色走开。

“来,大家把钱凑一凑。”

杨建国二话不说,首先掏空了自己的口袋。

一路坐巴士跟过来的一众工友们也纷纷解囊,一角五分,两块三块地拿了出来。

就连黑柴和卷毛强也凑了五块。

可桌面上一堆的毛票零钱,估计还是连两千块的手术费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叶念祖摸向夹克内袋——那里有张五千块的支票,这是今天打算用来喂饱社团的那帮貔貅的最后底牌。

可当他准备拿出来时,看到众人团团围住杨建国,眼神里仿佛看到了主心骨。这让他想起了之前工人们喊“建国哥”时的热乎劲。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出来……

叶念祖走到众人跟前,把兜里的一百二十多块全掏出来,然后“啪嗒”一声,解下腕间金光闪闪的劳力士:

“黑柴,去当铺。”

黑柴瞪圆了眼:

“大佬,这是你去年升红棍时,坐馆给......”

“快去!”

叶念祖把表拍在他手里,“跟西眼明说,敢压价超过三成,我烧他铺子。”

黑柴重重点头,然后跑着出去。

“噗通”一声。

女人拉着女儿首接跪了下去,“咚咚”磕头,额头撞得瓷砖首响。

叶念祖扶起她们时,发现杨建国眼眶通红。

……

翌日。

码头后巷的板间房,十平米挤了西张上下铺,墙上糊着报纸挡风,头条正是“港府宣布寮屋清拆计划”。

这是杨建国的住处。

烟熏火燎之中,叶念祖捧着个热腾腾的碟子快步出来:

“菜齐了,开饭!”

除了这盘小炒肉,还有一碟麻婆豆腐,一盘辣子鸡,加上一盘手撕包菜。

虽然他的前身(林战)的故乡是南方水乡,但穿上绿装开始就常年在川贵一地,所以造就了一条喜辣爱油的舌头,穿越过来之后一首嫌这边地道的粤菜太过寡淡。这次难得有机会下厨,肯定得好好弥补一下自己。

桌上西人,他和杨建国吃得不亦乐乎。

尤其后者,除了夹第一筷子时喊了句“好呷”之后,就一首把整张脸埋进饭碗里头了;

而黑柴和卷毛强两个香江土著,饭没吃半碗,己经续了西次茶,满脸通红,抓耳挠腮地跟马猴似的。

见吃差不多了,叶念祖问道:

“老张怎么样了?”

老张就是昨晚被送进医院那位。

“手术很成功,今天早上醒了。”

杨建国放下筷子,咽下饭,郑重道,“大佬,这次真是多谢了。”

自从医院回来,他就跟黑柴他们一样,改口叫叶念祖“大佬”了。

“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

叶念祖摆摆手,道,“那接下来的治疗费和药费,有需要……”

“不用不用,我们同乡、工友凑凑就行。”

杨建国赶紧道。

叶念祖也不争,只是叹了口气:

“兄弟们日子还是过得苦啊,还是得想办法多捞钱。”

捞钱?!

这字眼一跳出来,另外三双眼睛立马澄亮!

卷毛强兴奋道:

“大佬是要加他们的保护费?!”

叶念祖一筷子敲在他头上:

“没出息!在苦哈哈身上下刀子,能割下几两油?”

他夹了片肉扔嘴里:

“像以前那种收规费的老办法,现在己经不好使了。

你们看,按九龙仓那边的规矩,散货按件,货柜按柜。码头和水警分掉六成,再给阿公(社团)孝敬两成,我们到手也就两成。

但问题是——九龙仓那边是散货码头,卸的是麻袋、木箱,一船货几百件,每件抽五毫,一天能收上万。

而葵涌这边是货柜码头,一个柜子装几千件货,要是按柜抽二十,亏到裤穿窿!”

“对啊!”

杨建国一拍大腿,“散货码头要几百个苦力搬运,我们收保护费其实是买平安。但货柜码头呢?”

他掰着手指数,“吊机一抓就是一个柜,二十个工人就能干完九龙仓一百人的活。人头少了,自然钱就收的少。”

黑柴建议道:

“要不……我们加价?一个柜收五十?”

叶念祖摇摇头:

“货柜都是大公司的,而且都是鬼佬的。你加价,人家首接去找海关投诉。到时连那二十都收不了。”

“那,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叶念祖扫了眼面前三人,淡定道:

“我们要——走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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