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金的窗沿边搭着一只戴着双龙玉扳指的手,宁赫奕指尖一下一下地敲着窗沿。
好看的丹凤眼眯起,楼下叫卖的商贩,赶路的书生皆入眼帘。宁赫奕神色慵懒:“你说她跑哪儿去了?不会是真的害怕今年我夺了她一甲,躲起来修炼了吧?”抄完五十遍司寇家训,司寇清就不见了。他今天刚翻完整个邺都,一无所获。
在邺都最繁华多客的会宾楼饮茶,最显眼的位置,希冀他能看见她。
她看见他也行。
“她不会。”一袭广袖暗色刺绣玄衣的往生澹与如火似焰的文武袖赤锦蟒袍形成鲜明对比,“明日。”
宁赫奕瞥了眼往生澹,觉得这人忒惜字如金。这几日找人加上现在,不过说了没十个字。他也懂他意思,明日就是大比,她那么骄傲一定会出现。
这不是废话吗,宁赫奕当然知道。好歹从小的对手了,他就是怕这女人是被什么幺蛾子缠上,脱不开身。
着文袖的左手三指相扣,食指和中指交叠。往生澹还没来得及阻止,宁赫奕的声音己经从凝音术传出:“司寇清!听见就快点回来!别不是真怕了小爷吧!”
很标准规范的凝音术,手势也挑不出错。能让方圆百里的修士都听见。啧,这厮先前故意的。
但这种找人方式也太丢脸,往生澹一刻不想多呆。
广袖于虚空画符,会宾楼最佳的位置徒留两杯热茶。
小炉上浮雕铜壶里的水正沸,水汽氤氲攀上水晶琉璃窗棂。
邺都,司寇家,剑锋台。
最前方是三大世家的席位,依次是长老席、护法席、内门弟子席。外门弟子只能站在外围围观。
剑锋台周围凝成结界,双方在结界内比试。不可用佩剑、法器、灵兽、咒符。只依靠自身灵力招式将对方击出界外则获胜。
三家少主可携带佩剑比试。
司寇家的修士占据最前方,旗帜上凤凰的翎羽随风泛着夺目的赤色,凤尾如火席卷剑锋台;宁家赤色旗面上金绣的双龙戏珠而来,势如破竹;往生家鲛人纱做的月白色旗帜上,乘黄昂首踏云,祥云生生不息。
“少主最棒!少主天下第一!”跟宁赫奕一样,宁峰作为一个事事都要争第一的少主跟班自然不甘二甲。
阿渠看了眼宁峰挽着袖子挥汗如雨的模样,默默远离,粗人的汗水可别溅到他。
一边远离,一边不动声色地从怀中摸出个瓷瓶:“少主说了,声大且亮者得!”往生家的弟子,连带几个护法眼睛全亮了!
凝气丹!可使灵力精纯!长老一月一瓶,护法年底一瓶,下面的弟子可谓是过年都赶不上趟儿!一时间,往生家声势浩大,大有淹没宁家的趋势。
看着两方声音此起彼伏,争的面红耳赤的样子,望舒小手轻抚胸口:“阿渠真是随了往生少主,腹黑。”
转身看向家主身旁的席位,小姐还不来吗?几天前家主吩咐司寇家上下不得打扰小姐清修,小姐要全力为大比做准备。现下己然开幕,小姐却还未到场。
“外门弟子比试结束——宁家胜——”裁判舞着双龙旗,宣告宁家外门弟子的胜利。
“内门弟子比试结束——司寇家胜——”凤凰浴火绕场边盘旋,司寇内门弟子将获胜那人高高抛起。
宁赫奕眉头紧皱,一晃而过的凤翎恰好映在指间润白的龙首:“马上就是我们了,她还脱不了身?”
往生澹没说话,眼神未离开过空缺的席位。
“此次大比闫长老有伤在身——不宜动功——由云长老顶替——”
裁判宣布人员顶替,宁赫奕只捕捉到闫长老有伤在身。近日三大家并无任务外出,能在族中领地伤到长老的人,除开家主,只有少主了。
“难怪,我说怎么会现在脱不了身。原是自家纷争。”合上折扇,宁赫奕就要动身。
澄黄衣袖之上皎白的祥云随着往生澹的动作舒开祥纹。
往生澹拉住宁赫奕:“既是家事,无法插手。”
宁赫奕心下浮躁,双唇紧抿,“一刻钟,”拂开往生澹的手,“一刻钟后她还不来,司寇家又如何?”
同为当代修仙大家的当世天骄,宁赫奕做事向来随心而动。他的对手受困于此,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即使是拉住宁赫奕时,往生澹目光也不曾从空缺席位挪开半分。一贯清冷的眸中也盛着担心。
宁铎看出自家儿子的心不在焉,挥手屏退旁人:“在你比试前,哪儿也不许去。”司寇家的争端与宁家无关。
把玩琉璃盏的手一顿,宁赫奕在宁铎看不见的角度勾起唇角。
“是,父亲。”既如此,提前打完不就行了?
往生澹余光看见宁铎屏退旁人,移了三分视线给宁赫奕,恰好看见这一幕。
只一眼便知道宁赫奕要干什么,往生澹叹了口气,心道:真是……大孝子……你爹把你放心上,你把你爹脸当鞋底子。
金履靴踩地腾空而起,赤金相间的双龙随文袖迎风飘舞。
张扬自信的宁家少主飞身上台,神色倨傲:“小爷等不及了,劳各位长老稍歇片刻。”
宁铎的脸色比十光琉璃盏还要多变,咬牙蹦出两字:“逆子!”
宁赫奕不甚在意的掏掏耳朵,指着往生澹,“上来。”看半天戏了,被打一顿不亏。何况宁小爷从不吃亏,有仇当场报。
“真是年轻气盛啊!澹儿,还愣着做什么?司寇家主年轻时一定也有这般少年心性。”往生烁示意侍女斟满琉璃盏,笑的漫不经心。
如果说往生澹暗着黑,那他老子就是明着黑,跟只笑面虎一样,一不注意就会被吃干抹净。
往生镜认主司寇清后,往生家难免不忿。动不了司寇家,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往生烁再清楚不过,自家儿子的藏拙。今日司寇清不在,只能一对一,不像以往的三个一起,这次一定会分出个名次。
往生澹看自家笑面虎饮完一杯陈酿,笑出满脸的算计,由衷觉得,他应该向宁赫奕多学学坑爹的技术。
司寇长风朝望舒递了个眼色,面向往生烁:“甚好。”
望舒拔腿跑向澜清阁,神色焦急。
小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我来晚了吗?”少女清冷中带一点嘶哑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