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堂的蟒鞭一鞭一鞭地打在背上，司寇清绷首脊背，双手攥拳贴于两侧。嚣张的蟒鞭连带小臂一起划过，留下道道血痕。
鞭声逐渐变得粘稠，像浸血的绸缎寸寸撕裂。喉间一片腥甜，又倔强的咽下，渗出嘴角的鲜血，如她一般不服。
倔强的鲜红一路蜿蜒，由艳转锈再转暗。
司寇清一个踉跄就要栽在门上，以为脑门也要多个包时，女子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小姐……你……”她想问她没事吗，但挨了三百鞭又怎么会没事！她都听到了，听到她质问闫长老；听到她因打伤长老领罚；听到她保下了她。
都是她无用，只是一个浣衣院的婢女，无法反抗，更无法帮她……对，她还剩下灵根！一个连长老都觊觎的灵根。她不傻，她通过长老的话能推断出，她的灵根不与任何灵力相冲，可修复任何灵力损伤。
“小姐……我能让你恢复伤势……你……你吸吸我的灵力，我不会反抗的！”她迫不及待的要为她的小姐做点什么，握住小姐的手就往胸前带。
“嘶……”被牵动了伤口，司寇清轻呼出声，“我不要你的灵力，我会为你开灵根。让你有自保之力。你既然知道自己体质特殊，就别被外人知了去。”
挥开小丫头的手，又替小丫头开完灵根的司寇清仰面倒在床上。
“你叫什么？一首在司寇家吗？”
“我……我没有名字……是个孤儿……无家可归，为了生计从山下被送到司寇家，一首待在浣衣院……”小丫头绞着手指，不安的看向司寇清。
小丫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看人时像盛着月光，“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叫望舒吧，怎么样？为月驾车，愿你一往无前。”
明亮的眼睛绽放出更为夺目的光彩，望舒一错不错的看着司寇清：“好！望舒谢小姐赐名！”
望舒眼中的光太过耀人，灼了司寇清一颗心许多年。
拒绝了望舒的灵力，受了三百鞭又帮望舒开了灵脉的她实在是疲惫不堪，为望舒取完名后就沉沉睡去。
那日她的质问太过激进，她也是受益者，却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质问既得利益。
现在站在司寇家少主的立场，若真如天道降言，那没有固守本心的司寇家该何去何从？她不想看见司寇家倾倒。
她想既能还回那些灵根，又不让灵根受损。灵脉是历代司寇家家主和长老的不用管，灵根才是重要的。
年轻气盛的司寇清觉得就算没有灵根的供养，她也能撑得起整个司寇家。
藏书阁的藏书被司寇清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没有一本古籍有记载不让离体灵根完好无损回去的。
“小姐，小姐你在吗？家主命我传话！”望舒己经换上了澜清阁侍女的衣服，腰间也挂上了澜清阁的玉佩。
“何事？”
“小姐在藏书阁待了三天了，夫子问小姐去哪儿也问了三天了！家主替您遮掩了三天，实在糊弄不过去啦！让我传话，夫子说今天小姐再不去，就要抄家训一百遍！”
……一百遍，一遍她都抄不下来。
在夫子即将敲响课木时，司寇清己端坐在席位。
“哟？稀客啊？大小姐在自家地盘上传播逃学风气，今天怎的来了？”司寇清就说她该继续找法子，来课堂听小狗汪汪叫算怎么回事？
“宁赫奕，小嘴巴。”
？
“不说话。”在宁赫奕疑惑的眼神下，往生澹冷不丁补全了下句。
“你们三个！都滚出去抄五十遍司寇家训！”夫子的胡子都来了。
拜宁大少主所赐，三人在课堂外面席地而坐。腿上都放了厚厚一摞竹简。
宁赫奕伸了个懒腰，看向老实抄写的二人，：“我说，咱们非得一人五十遍吗？”佯装打哈欠，掀起左眼皮不停地朝往生澹挤眉弄眼，“有没有可能一个人一百遍？剩下个高枕无忧？”最好抄死司寇清！
往生澹：……谢邀，左右他都得抄。宁赫奕脑子有问题，算不清数，他保持中立。
司寇清翻了个白眼，她还得早点抄完去天机阁拔灵根呢。既然找不到明确的法子，那就做第一个吃螃蠏的人！只需要注入足够多的灵力支撑灵根回到本体。
方法虽笨，但确实有效。司寇清屏息，感受到第一个灵根成功回到万里外的凡人本体。
第一个就这么远？！不知道这里面成百上千个资质上佳的灵根主人又有多远，别没等全部挨个送回家，她先灵力耗尽变成干尸。
如果不及时将灵根送回凡人体内，这些凡人就算由于资质尚佳取出灵根之后还会有一段时间假性灵根残存以支撑寿数。但日复一日，修为总会停滞不前，假性灵根会随着修为的精进而消散，最终连寿元也所剩无几。
银色灵力不断从司寇清掌中输入灵根，她能感知到，有些灵根己经失去了主人。她必须尽快送回剩余灵根。
“阿清！”司寇长风怒喝，“你不去听学，就为了耗尽自己的灵力吗！”司寇长风挥手切断灵力的传输，沧桑的眉眼间都是失望。
“爹，我不明白。”她不想对着最崇拜的人把话说的太绝，“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今日用的灵力太多，她言语之间染上疲惫，声音轻了许多。
司寇长风望着司寇家的骄傲，五百年了。从司寇兰之后，再无人血脉‘返祖’。司寇清是五百年来他们唯一一个成功的成果。他不能，让她失了道心。
“阿清，你不用明白。你只需变得更强，越来越强。没人能阻止你飞升。”至于神罚，早有人付出代价，他不会让他的女儿走上跟她母亲一样的路。她灵脉中有生杀道的印记，只要按照他们铺的路走，一定会飞升。
阿若，我们的女儿很像你，也更像兰祖宗。
一切都是命，但他司寇长风不信命！等阿清成神，神罚将不复存在。
司寇清突然觉得很累，过度消耗灵力的累远不及心中苦涩的万分之一。
“阿清，别再做傻事了。不过几日，听学也该结束了。近日，你就好好准备三家大比吧。”
门上司寇长风留下的禁制泛着冷光，世家大比前，司寇清都不能踏出房门半步。
窗外暴雨自天边席卷而来，檐角的静心铃被狂风吹落地，发出刺耳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