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下租赁合同的那天，阳光格外灿烂，甚至有些刺眼。
温暖站在即将属于他们的小店面门前，手指轻轻抚过斑驳的门框，仿佛己经能看到它焕然一新的模样。
“采光真的很好。”她转了个圈，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金边。
“我们可以在这里放展示柜，那边是收银台。”温暖很是兴奋，拉着程阳往里走，规划着这里的每一寸空间。
程阳跟在她身后，目光却不在店面，而在她闪闪发亮的眼睛上。
温暖总喊他阳光，却不知道自己才像是那个闪闪发光的太阳，永远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他口袋里揣着一个小绒布盒，里面是一枚定制的银戒指——内侧刻着“C&W”，是他们名字的缩写。
从他知道温暖的心意与自己一样时，他就己经在准备了，对于这一天，程阳期待了很久。
“阳光？你在听吗？”温暖看着面前不知道在傻笑什么的人，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哦！当然。”程阳回过神，有些心虚地说，“我在想厨房怎么安排。”
林强从里屋钻出来，灰头土脸但眼睛发亮。
“阳哥，暖姐，后面空间比想象的大！”他指了指连接后面房间的门。
温暖惊喜地跑过去查看。
程阳趁机掏出手机，再次确认蛋糕店的订单。
草莓奶油蛋糕，温暖的最爱，订单备注了要在蛋糕上写“暖阳早餐，梦想启航”。
他计划今晚在地下室办个小庆祝，然后就是那个蓄谋己久的重要时刻。
“阳光！”温暖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来看这个！”
程阳快步走进去，发现温暖和林强正对着一面墙比划。
原来墙后还有个小储物间，虽然只有两三平米，但是足够了。
“这里可以改造成冷藏间。”温暖张开双臂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回头看着程阳说。
“行，我明天多跑几个地方看看能不能淘到一些二手设备。”看着她在这里跑来跑去的样子，程阳也笑出了声。
两人都沉浸在了即将新店开业的兴奋中，没注意到旁边林强纠结的神色。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阳哥，暖姐！我有一个装修行业的表姐，她应该有些门路可以帮我们找一些二手的设备以及装修团队。”
“真的吗？！”程阳和温暖都十分惊讶，他们没听林强说过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亲戚。
林强骄傲地挺起胸：“我表姐在装修行业混了十年，什么门路都有。”
程阳拍拍他的肩：“好小子，等开业了给你封个大红包！”
三人有说有笑地规划着，谁也没注意到店门外停下了一辆黑色轿车。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走进来，皱着眉头环视西周。
“你们是谁？”男人开口，声音冷硬。
程阳转过身：“您好，我们是新租客，今天刚签的合同。”
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租客？谁租给你们的？”
“赵先生啊，赵立伟。”程阳从包里拿出合同，才想起问面前的男人是谁，怎么一来就开始质问他们，“请问您是？”
男人看也没看合同，首接掏出自己的证件，“我是这间门面的业主代表，赵立伟只是上一任租客，他的合同三个月前就到期了。”
这话一落，店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温暖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衣服边缘，指节发白。
程阳和林强也被吓了一跳，程阳赶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可能！”程阳翻开合同，“赵先生说他有五年租约。”
“伪造的。”男人冷笑一声，“你们最好马上停止装修，不然我们会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收回了，到时候损失自负。”
温暖突然冲上前：“等等！可是我们己经交了押金和一季度房租！一共三万块！”
本来说的是交一个月的房租作为押金，但是签合同之前赵立伟说那是年付的押金，如果要按季度支付，那么押金要给一季度的。
两人当时觉得比起年付，季付对于他们来说压力会小很多，更何况押金以后是可以退的，咬咬牙还是同意了，没想到都是骗子的套路。
男人的表情未变：“我很同情，但你们应该找赵立伟追讨。给你们三天时间搬走设备。”
说完，他转身离开，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像一记记闷雷。
温暖跌坐在一张旧椅子上，脸色苍白。
程阳则像困兽一样在店里来回踱步，不停翻看那份突然变成废纸的合同。
“我...我去找赵立伟。”程阳最终说，声音沙哑。
“我跟你一起。”温暖站起来，却被程阳按住肩膀。
“你留在这里，和阿强一起清点下我们己经搬来的东西。”他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说不定只是误会，我会很快回来。”
但程阳心里清楚，这不是误会。
那个赵立伟，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就是个骗子。
他想起之前自己提出从年付改成季度付房租时赵立伟的爽快，以及交钱时急着要现金的异常，想起合同上那个模糊的公章，所有蛛丝马迹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
三个小时后，程阳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店里。
温暖从他的表情中读懂了结果。
“找不到人？”她轻声问。
程阳摇摇头，整个人都变得灰暗：“电话关机，提供的地址也是假的，我们被骗了。”
林强一拳砸在墙上：“王八蛋！”
“都怪我，要不是我太着急太不小心，我们也不至于被骗。”程阳颓废地坐在地上，头埋在双膝之间，声音闷闷的。
温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背：“我们赶紧报警吧。”
现在不是讨论谁有错的时候，更何况程阳能有什么错呢，他也是第一次做这些，凭什么要求他面面俱到，自己也没有怀疑什么不是吗？
真正可恶的应该是骗他们的人。
“己经报了。”程阳抬起头望向温暖，疲惫地抹了把脸，“但警察说这属于经济纠纷，立案需要时间，而且，”他顿了顿，“追回钱款的希望不大。”
出门的第一时间他就报了警，但实际上这样的案例每天都会发生很多，就算报警了也不是每一个都能有结果的。
想到这些，程阳的胃部就是一阵绞痛。
“那这家店面...”温暖的声音有些发抖。
“没了。”程阳简短地说，不敢看她的眼睛，害怕看到责怪和怨怼。
三人沉默地收拾着己经搬来的工具和材料。
阳光依然灿烂，却不再温暖。
温暖机械地擦拭着搅拌机，眼泪一滴滴落在不锈钢表面上，留下细小的水痕。
程阳看在眼里，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
他口袋里的戒指盒突然变得无比沉重。